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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几个年轻人要出行去感受一下热闹的春灯节。薛怀远腿脚不便,没有跟着去,只让护卫们跟着照顾好她们。
除了薛昭和薛怀远,其余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桐乡不比燕京城繁华,但民风淳朴,大约是因为春灯节对他们来也十分重要,于是这一夜,就如燕京城的庙会一般热闹。街道上全都是出来看热闹的人,有姐公子,也有平民家的少年少女,亦有玩闹的孩童。街道上许多人都戴着面具,面具是画的神像面孔,五颜六色什么都有,乍一看上去,像是唱大戏的。只因为桐乡百姓们认为,春灯节神仙会化作凡人下凡游玩,神仙到了哪个地方,便会保佑哪个地方这一年风调雨顺,大获丰收。于是桐乡的百姓们都习惯在春灯节带着神像面具出来游玩。
司徒九月买了个黑脸神像,叶嘉儿则买了个看上去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的慈眉善目的菩萨。而叶如风戴的面具,脸孔像是在吹胡子瞪眼,十分凶煞。薛昭和姜梨买了一对双生童子的面具戴着。
到处都是花灯,到处都是热闹的人声,捏泥人的人随处可见,司徒九月还被人给塞了一个糖葫芦在手上。玩杂耍的,吹糖人的,桐乡的热闹,和京城截然不同,但有一种世俗之外的繁华,像是书籍中记载的世外桃源,人人怡然自得。
司徒九月是第一次来到桐乡,神情之间尽是惊奇。薛昭便为她解释这些东西,不知不觉,他们二人便单单落在了后面。姜梨见状,也不催促,让他们二人独处一段时间也好。司徒九月难得有这般轻松的时候,姜梨转眼看的时候,还能看到司徒九月脸上的笑意。
她是真的很开心。
姜梨也为她开心,叶嘉儿和叶如风这时候正好在一个杂耍人面前停下脚步。那杂耍人手上拿着一叠盘子,头上还顶着一叠,重叠的老高,怎么也不掉下来,人群中发出阵阵喝彩的声音。叶嘉儿二人看的入了迷,姜梨就停在一边,耐心的等待。
正在这时,姜梨偶然的一回头,目光突然凝住了。她似乎看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那抹鲜艳的红色,令周围的额繁盛和热闹黯然失色。姜梨心中巨震,身体比她的思考还要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朝那边人跑了过去,想要看清楚那人究竟是谁。
身边全都是人,姜梨撞到了许多人身上,她对人道歉赔罪,然而接着找。怎么都找不到,那像是她看花了眼,或者是她的幻觉,但却真实的不可思议。姜梨追上了前面一个戴着面具的红衣人,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找到了,颤抖着伸手揭下对方的面具,然后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那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狐疑的看着她。
姜梨哽咽了一下,才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那男人本想责怪几句,看见姜梨眼眶红了,还以为她是害怕,便道:“没事没事,认错人了哭什么。”尴尬的走了。
姜梨留在原地,来来往往许多人走过,她在人潮拥挤中,试图发现那个红色身影。可是灯火憧憧,她什么都看不到。来来去去的人脸上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可没有一张面具之下的脸,是她想要看到的。
她把姬蘅弄丢了,怎么也找不到。
桐乡的两边街道上,种满了桃花树。今年的春意特别浓,树上层层叠叠盛开的全是风流。原是人间难得的丽色,也就在这万人丛中的热闹中,令姜梨觉得惨然又凄清。
她找了一遍又一遍,入眼处的好像变成了同一人,终于,她也累了,就此停了下来。
身边早已不见了叶嘉儿和叶如风的身影,她走得太急,没有和这姐弟二人打招呼,可兜兜转转,什么也没留下。
四月的风像是也带着暖意,拂到人脸上痒酥酥的。姜梨便顺着河畔慢慢的走,河畔上有许多姑娘正在放花灯,水面都被点亮了,有情人以涟漪写相思,歌舞热闹,姜梨慢慢的走,仿佛回到许多年前那个春风沉醉的夜,姬蘅也是如此,慢慢的走,热闹与他无关,在一片繁华里格格不入,仿佛闯入的陌生人。
一些人会对姜梨投来好奇的目光,就见这秀丽灵澈的少女,脸上一片失魂落魄,不知在想什么,走的格外缓慢,仿佛人生。
灯火像是永远也不会熄灭,姜梨走了很久很久,她走到了河堤的尽头,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叶嘉儿的声音:“表妹!”
姜梨回过头,叶嘉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抓住姜梨的手,左看右看,道:“表妹,你去哪里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还以为你不见了,差点就要去报官。”
“我没事。”姜梨勉强对她笑了一下,没见到叶如风的身影,就问:“如风呢?”
闻言,叶嘉儿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姜梨就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我和如风最初还不知道你不见了,以为你是去等薛少爷他们。前面不远处有人在搭台唱戏,如风没见过唱的这样好的戏班子,可是戏台周围都有人守着,不知是哪里来的富家公子,包下了这场戏,只给他一人看。如风年轻气盛,气不过,与那人吵了起来。后来薛少爷来了,前去解围,现在也还没弄清楚呢。”
姜梨皱眉:“怎么会这样?”
“我便是想要劝,也奈何不得。”叶嘉儿满脸焦灼。
“姐姐别急,我去瞧瞧是怎么回事,阿昭既然在,想来不会让如风出事的。”姜梨安慰她道。桐乡的百姓姜梨都熟识,除非是外地客,否则只要是这里的人,姜梨都认识。大约是个误会。
叶嘉儿点头:“我带你去。”
二人便匆忙赶往叶嘉儿的地方,便见桐乡东街楼下,青莲坊中,隔得老远,就听到婉婉而转的戏腔,唱的正是《牡丹亭》。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那唱戏的女声悠远又慵懒,一刹那,春光顿开,周围的看戏人并不进坊间,只在外面张望。道路两旁,尽是桃花旖旎,就如那戏文里的春色烂漫,游人不心走入其中,闯进一桩惊梦。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赋予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赏心悦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开的这韶光贱。”
饶是姜梨知道自己为何而来,此刻也忍不住为这戏腔而惊艳,脚步也不禁慢了下来。她往前走,青莲坊门口,果然搭起了巨大的戏台,台上的人唱的春情难遣,幽幽怨怨,春光暗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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