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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看是不是你爹的。”天保夺过我的望远镜,一把递到乔小姐手里。
“不用看了,这年头满大街都是蓝衣军帽,能认得出来?”
“我要下去瞧瞧。”
乔小姐用衣袖抹去两颊的眼泪,神思恍惚地往山下走。我跟天保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出对方眼里充满不安。的确,这顶帽子出现得太离奇了,它摆放的位置以及姿势,都透露着一个信息这是块诱饵。
此时斜阳正红,整座金微山淹没在一片奇光异彩中,我深吸一口气,示意天保赶快尾随跟上。
其实这面山坡比上来那一面还要陡峭,底下还积满石头,但这已阻止不了乔小姐前进的脚步。当大伙下到山沟,赶到套着军帽的那块石头跟前时,天色已在不觉中暗下来,乔小姐并没有去动那顶帽子,而是左顾右盼地在搜寻什么,或许她早知道这不是乔老头的东西。而这时,我又察觉到一个问题。
“那人肯定对这一带的地形相当熟悉,而且是个走惯山路的家伙,大家想想,他是在那边半山坡敲响锣声的,可咱们追上去时,他已经下到这边山沟来了,而且还弄了这么个怪形象。”
“会不会是当地的猎户啊!”
“猎户的话,干吗躲着咱们呢?”我驳了天保一句,扭头望向乔小姐,希望她能给个合理的推测,却见她皱着眉,好像在用神凝思,一会儿后,她把目光转向山沟深处,一字一句地说:“咱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很可能就是干涸了的博勒图河床。”
“啊!不会这么巧吧?”我惊讶得叫出声来,手下意识地摸向裤袋那张狼皮地图。
“据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描述,古博勒图河是由山顶冰川融化的雪水凝聚而成,而羊背石必须经过漫长的冰蚀作用才能形成,所以说,这里曾经是博勒图河的一段河床。再从这些石头的形态来分析,这应该是河的下游,而上就在那个方向。”
乔小姐把手指向山沟深处,回过头说:“趁现在天还没全黑,咱们过去看看,或许能找到狼皮地图对应的地方。”
“好!反正跟龙豚冢的脉眼是同个方向,而且比较平坦,就走走看吧!”
我对了下指南针,点头表示赞成,天保更是没意见,于是仨人互相搀扶着,慢慢顺着山沟往前走。半个小时后,脚下的羊背石渐行渐少,最后连山沟也突然消失了,摆在面前的是一道向下的,开满高山野花的斜坡。众人走到边缘处一瞧,发现底下竟是一片开阔的石滩。正当大家不知所措时,下方隐隐传来瀑布冲击石头的声音。
“走……”乔小姐挣脱我的搀扶,双手按在坡面,半侧着身子往下溜。这样看似省力,其实暗藏着危险,要是一个踩空,那将直滚而跌落石滩下。于是我赶紧滑到她身边,伸出一只手来扶持。
滑下石滩后,才发现这儿是个凹坑,面积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而石滩的一头,有条小溪流从上直下,把地面冲出一个坑来,并形成一弯小小的水潭,水流溢出小水潭后,又缓缓渗进石滩,最后消失在另一头的山体里。
“这儿也是一段古河床。”乔小姐上下左右看了一遍,幽幽地说:“看来,这金微山上的河流极不稳定,经常改变路径。当然了,每次间隔都在千百年以上。”
“天就快黑了,这里够开阔,不但能防备狼群偷袭,还挺避风的,不如咱们今晚就在这过夜吧!”我边说边寻找合适的地方,突然发现,在布满青苔的水潭边,有个灰白色的影子躺在地上……此时天色已是灰蒙一片,要不是那玩儿不时抽动,还很难看得出来。我迅速打开手电筒,一照之下,才看清那只是一只倒在地上挣扎的羊。
“这是高山上特有的野生盘羊,咱们过去看是怎么回事。”乔小姐踩着石堆跑过去,在距离盘羊两三米的地方突然停住,掩着嘴说:“它是让猎人的兽夹给夹住了,血淋淋的真是可怜。”
“这好啊!咱们有吃的了。”天保兴奋地叫起来,他心里可没有“可怜”这个词,有的只是个“吃”字。而我却在琢磨,会是谁在这渺无人烟的深山里下兽夹呢?
天保拉起兽夹的铁链,把盘羊拽到水潭里淹死,趁这会儿,他偷偷问乔小姐,“咱们这样做行吗?要是被猎户知道了,会不会把咱们当野兽打?”“没事的,按照山里的规矩,你只要在兽夹上放点钱,或者是价值差不多的东西,再把上套猎物的头留下来做凭证,那猎户是不会为难你的。”乔小姐说着,掏出几张“大团结”压在绕着铁链的石头下。
“你去捡柴火吧!这儿我来。”我把手电筒递给天保,弯腰把已经溺死的盘羊拉到脚边,一想天保的背包里有把小刀,又把他叫回来。
“你可要小心看路哦!别踩套了跟这盘羊一个下常”
“呵呵!大不了把我的头留下,再放上几百块钱。”天保一有吃的自然精神十足,竟跟乔小姐开起玩笑,把背包一扔后,扭头朝山坡跑去。
我打开油腻的、散发出羊骚味的背包,一眼就看到闪着微弱亮光的收音机,魏建国干吗带这玩意儿来呢?我不解地拨弄着,却只听到阵阵“沙沙”声,于是把它关掉后扔回包里,再掏出小刀,一咬牙把盘羊的腹部划开。
“你觉不觉得,咱们今天的经历有点离奇?尽是些莫名其妙的怪事,而且都跟你说的,那个穿蓝色布衣的人有关系。”乔小姐不安地说着。看来她的心情已经从失落中恢复过来,又开始展现超乎常人的观察力了——“那人先是吓跑狼群,接着又把咱们引到这里来,而这只盘羊怎么看都像是给咱们准备的,到底有何目的呢?”
“的确很奇怪。”我停下手里的活,望着她说:“这个穿蓝布衣的人我肯定见过,而且是在不久前。虽然没看清他的脸,不过那背影、走路的动作姿势,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我来提示,看你能不能回忆起来。”乔小姐挺直腰,严词厉色地说:“首先,不应该是魏建国,因为咱们刚跟他分手,你不会一下子认不得的,会不会是你的那个王叔?”
“不是,王叔个子没那么高,而且很清瘦,而那人却很魁梧。”
“厚道伯?”
“也不像,厚道伯满脸胡须的,再说,那人穿着深蓝色布衣,虽然现在这种打扮在内地很普遍,可他是蒙古人,终究离不开长袍皮靴。”
“那……会不会是一路跟随咱们,还曾假扮成蒙古人给魏建国递字条的那个老鬼?”
“是有点像,不过凭直觉应该不是他,具体为什么我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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