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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家的情绪（第1页）

工业化的城市很难说有多少腔调，整座城市就像一台机器，每个零部件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每条流水线几乎都在往复着同样的人群。曾经以工人为主体的城市在多元化之后仍然保持着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这个的城市里，个性往往是叛逆的代名词，小孩从一出生开始父母就已经在为培养接班人做准备了。这里的接班人不是口号，而是实打实的接父母的班，如假包换的父母做什么，子女就做什么，在当下是保守，在当年是荣光。李墨曜的父亲就是这样光荣的接过爷爷的班儿。

因为选择不同，父子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甚至可以说不睦，至少在理想道路上，父亲总把父母在不远游挂在嘴边，哪怕他在别人面前喜欢炫耀考博出国的儿子，但当着儿子的面依然摆出大家长的架子。

这些都不重要，因为自己的天地不在父亲的脑子里，他懂，但……

“你要不要这以咒自己啊——”

向苍天的叫喊是没有用的，父母每年都要叫上朋友去200公里外的城市洗温泉，通常一两天，时间不会太长，想必这又是父亲酒后出的“主意”，目的？目的当然很简单，就是要把这个儿子叫回来。

去年过年李墨曜并没有回家，当时SMW正在测试和调试的关键阶段，研发团队的大多数人都留了下来，他这个带头人自然不能离开，那个时候父亲就颇有怨言，母亲也把儿大不由娘挂在嘴边，现在看来，这次是他们俩串通好的一个局。

周密！真是太周密了，利用一个自己不可能推辞的借口，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足够恶毒！

沈州的天亮得很早，才刚刚3点半窗外便传来啾啾鸟鸣，旅途虽是劳顿，心烦意乱的李墨曜却是再也没有睡意了。他习惯性的翻看手机却突然对当下的安静有所感怀，这些年忙忙碌碌，智能手机也从先进生活的代名词沦为泛垃圾的产物，如果不是生活所需，只怕很多人已经开始抛弃这种东西了。

难得享受的安静早晨啊。

安静中，李墨曜开始无节点的胡思乱想，这种乱想是不受个人意志控制的，他想到很多，想了很远，想到从有记忆时起听过的第一首歌儿，想到在自己的小屋内独想秘密的快乐，那些被锁起来的秘密日记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看见过，也许本子锁上的那一刻起就在期待被人发现，那个人是谁？

从童年到成长，一幕又一幕在脑海里闪现，他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有些事过了很久依然记得很清晰，而昨天的事却已经开始模糊。

与ASS公司的线是一位好友牵的，因为他们此前的成功合作，拿下了国产巨轮“天鲲”号的水下作业辅助工程，本来是觉得这样的公司能够精准的把握时代的脉搏，能够青睐工业设计软件，看到这个行业的前途，然而对方似乎魔高一尺，那位口口声声谈及未来，谈及智慧城市的江总在这一领域的认识并不深，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很显然，一听到软件两个字对方就开始打哈哈。

李墨曜知道对方是业内大咖，是国内人工智能领域顶尖的研发公司，软件对这样的公司而言不过是边角余料，可对方显然小看了工业软件的作用。

江总的首席助手柯总倒是很欣赏岳扬，期望他们能联手做些项目，但对本公司的境况却只字未提，甚至临走的时候还忘记了自己公司的名字。

“工先锋。”

与江总握手告别的时候，李墨曜特意强调了自己公司的名字，然而他不认为这三个字会在对方大脑中停留超过三秒钟。ASS公司是有大智慧的，自然也有大项目要做，这一次工先锋失去了一个理想型的强援，接下来的目标该定在哪里呢？

沈州的人习惯起早，李墨曜的胡思乱想并没有持续太久，起早的脚步声已经在楼道里响起。老楼的隔音很差，所以上楼和下楼的脚步声分得很清楚，短短几分钟内，他就听见三次开关门，约有四五个人下楼，带有狗。

大早晨遛狗当然是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这是个好习惯，不过大早晨上楼……

“哗啦哗啦”的钥匙声响起，李墨曜猛地一个激灵，这声音倒是太熟悉了，不过……

李墨曜看了一下表，时间刚好卡在五点钟，这么早？

他有些疑惑，就算父亲会开车，也不至于大半夜就往回赶吧。

先进门的是母亲，她轻轻提着脚步，生怕吵醒谁一样，隔着门，李墨曜还听见轻轻的“嘘”声，随后是老俩口窸窣的脚步声，看来是发现自己回来了。

再之后……

隔墙有耳。

李墨曜感觉这一幕既奇葩又熟悉，就极了小时候贴墙根偷听父母谈话的自己，那种偷窥大人行为的感觉给人以异样的刺激感，直到现在还撩拨着他敏感的神经。

“这不在家嘛，你至于急三火四的吗？”

是母亲。

父亲：“你知道什么？万一生气跑了咋整？”

母亲：“那你也不能咒自己病危啊，这让我可咋见儿子？”

父亲：“哎呀，行啦，小点声儿，别吵醒儿子，刚回来，累！”

接下来他们便不再说什么了。

好呀，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父亲心虚，李墨曜不知道这是一个好现象还是坏现象，总是他现在已经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气了。

怨当然是怨，恨肯定谈不上，李墨曜有些纠结，他不知道这会儿自己是该起来和父母打个照面，还是继续装睡，此刻的心情着实复杂，他很想知道父亲下了这么大力度把自己哄骗回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怎样面对自己的父母。父亲对自己这样的骗不止一回了，每一次他只能选择相信，然后失望，失望久了也就不抱希望了，但妈妈始终是那个慈爱的母亲，哪怕是对方有错在先，这样的欺瞒也让李墨曜于心难安。

正犹豫着，母亲轻轻从开着的门外探出头，四目相对，此刻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情都得归于沉寂，那只是短短的几秒，却是那样清晰的情绪传递。

这下，装不下去了。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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