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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月篇（第1页）

1995年9月1日，开学日，大平小学门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老郭、田荣桂、郭承欢、郭承庆四个人送孩子上学，郭承庆先把上小学一年级的王满意送到老师的手里，转过身和母亲大姐汇合，要给大姐的儿子，婷婷的儿子，还有自己的老二办理入园手续。

姜小月的儿子坐在推车里，由老郭推着，小家伙可能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兴奋得手舞足蹈，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突然，他看见带着一队小学生经过的姜小月，大声喊了起来，妈妈，妈妈，妈妈！

姜小月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理睬儿子，孩子大声哭了起来。

田荣桂、郭承欢、郭承庆的注意力被孩子的哭声分散，一个不留神，手里牵着的孩子全都跑了出去，三个小不点像挣脱绳索的小狗一样，撒欢着向站在一队小学生中的王满意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哥哥，哥哥，哥哥！

郭承欢和郭承庆飞奔过去，把三个小家伙拎了回来。

田荣桂笑着说：“庆庆，你还说你不来，这些像泥鳅一样的小家伙我和你爸哪顾得过来啊？”

老郭唬道：“赶快都过来，不能乱跑，弟弟都哭了。”

三个小家伙赶忙过来围着推车哄小弟弟玩。

老郭和田荣桂整天被这些外孙吵的头疼，偶有抱怨，但更多的是满足和幸福。

姜小月和常胜的儿子基本上是老俩口带着，晚上，姜小月怕影响父母休息，要把孩子带回去自己带，可田荣桂心疼姜小月一个人带孩子辛苦，总是找借口留下孩子。

小月，你白天上课那么多孩子吵闹，晚上就好好休息休息，早晨也可以多睡一会。我和你爸年纪大了，没多少瞌睡了，再说我们白天还可以轮番找空休息休息。

田荣桂总是这样安慰女儿。她给姜小月带孩子，再累她都乐意。

常胜毕业之后，留在省立医院了，一直和姜小月过着两地分居的日子，他有时会动摇，想回大平工作，但被姜小月断然拒绝了。

她说，孩子读小学了就去省城读，我会想办法调到省城工作，调不过去，我就辞职，你养着我。你愿意养我吧？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常胜。

我当然愿意，我只是怕……怕你会不习惯。

放心，我有计划。姜小月把脸埋在常胜的怀里，坚定地说。现在的她情绪稳定，目标明确，对未来的生活充满自信。

常胜也对老郭和田荣桂表达了感激和歉意，说自己的父母也可以帮忙分担，只是小月舍不得孩子去乡下。姜小月觉得孩子见不着爸爸，一天当中再见不着妈妈，孩子会伤心的。当然，她自己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分离。

我们现在身体还好，一点也不辛苦。小月小的时候我和你爸没有尽到责任，现在给你们带孩子正好让我们也有所安慰。孩子去爷爷奶奶家玩几天还行，时间长了，小月会想的，孩子长时间见不到爸爸妈妈也不好。你就好好工作，看看有没有机会把小月调过去，你们三个人在一块了，我们和你爸妈也就放心了。

田荣桂也是这样安慰常胜的。她心里想，只要你和小月两个人好好的，别出什么岔子，她再累也开心。

但姜小月的调动一直也没有办好，可能是常胜也没积极去推进这件事。他工作很忙，有点空还得两边跑。在他们的儿子要上小学的那个暑假，姜小月辞职了。老郭和田荣桂虽然觉得可惜，可想想两个人这个年纪老是不在一起，万一出点事也得不偿失，就没敢说什么。

常胜在省立医院分了一套房，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娘儿俩打包完衣服，跟着过去就可以了。

姜小月在家待了一年时间，对省会这座城市的幼儿教育做了一个摸底和评估，次年的九月份她创办了一家私立幼儿园，取名为“月牙儿幼儿园”，规模不大，位置也比较偏，之所以选择离城市中心区域较远的地方，她认为这些地方是幼儿启蒙教育比较薄弱的地带，她希望把好的教育理念带给真正需要的孩子，也更容易积攒良好的口碑，还有一点，是出于对经济的考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正常的生活受到影响。她不急，慢慢来，刚刚开始步子不能迈得太大。

现在，姜园长的幼儿园规模已经扩大了几倍，口碑也进入了全市幼儿园榜单的前十的位置。常胜则更忙了，成天的飞来飞去，会诊，讲学，开刀。姜小月闹情绪的时候说，我辞了职投奔你身边，整天还是见不着你，我要回大平了。

常胜抱着她说，你回大平我怎么办？

她用手梳理着他已经花白的头发，问，常胜，和我在一起你后悔吗？她抱怨他忙，其实，她比他更忙，园里那么多孩子，事无巨细，她都要操心，回到家，心还在学校，从来就没好好照顾过他。

不后悔。为什么要后悔？你后悔了？他爬起来看着她。

后悔也迟了，只能和你白头到老了。她把他拽躺下，脸埋在他的怀里，幽幽地说，常胜，对不起，我都没好好照顾你，还老跟你发脾气。

嗨，说啥呢，我们在一起又不是为了让你照顾我的，要说照顾也是互相照顾。我懂，你的压力更大，那么多孩子，得多操心啊！他觉得姜小月虽然这个年纪了，可常常还像了小女孩一样，这让他又想起田老师家的那只黑白相间的花猫。这样一想，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依然细软，却已花白。

姜小月和常胜的儿子在2010年考取了北京一所重点大学的医学院，子承父业，读完本科，又硕博连读，毕业之后，留在北京工作，大医院，年轻的医生压力更大，整天泡在病房里，没有业余生活，三十多岁了，也不考虑个人问题。不过，姜小月也不着急，她理解并接受现在年轻人的观念，儿子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她都能接受，她只要他健康开心就好。

她和常胜两个人虽然都到了退休的年纪，但都退而不能休，还得继续干下去。

至于干到什么时候，他俩也不知道，她和他都觉得自己还很年轻，离真正的退休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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