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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第2页）

&esp;&esp;科赛塔布囊饶一愣，他道：“不行，还是得派人去查探大汗那边的情况。”

&esp;&esp;他底下的年轻将领都力劝他别白费功夫，只有一员老将愿意跑这一趟。而这一小撮人马在秃儿根河的河谷口就被人全部截杀，一个不留。

&esp;&esp;大青山中部的翁观山上陡坡如尖刀一般直刺苍穹，而谷中的秃儿根河水声隆隆，滚滚而去。图鲁率领精兵，已然一头扎进了这峡谷之中，沿着河道疾驰。九足白徽旗在劲风中猎猎作响。而在最前方，嘎鲁时时护持在图鲁周边，他的目光微闪道：“大汗，前头似乎有人马来，您还是到中间来。”

&esp;&esp;图鲁极目远眺，却什么都没看到。将领察罕对这个首鼠两端的王子十分厌恶，他哼道：“哪有什么人。土默特与喀尔喀说不定都和他们战过一轮了，他们即便能到这里来，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esp;&esp;嘎鲁再也没有往日的火气，他的胡须越发茂密，双眼却已然晦暗。察罕这样的口气，他也没有马上动怒，而是耐心解释起来：“峡谷中常用的战术，就是前面堵截，后面封口，以口袋阵来包围。别太冲动，我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esp;&esp;察罕在一旁冷嘲热讽：“我们不就是听了你的看法，这才有机会到这里来打仗吗？”

&esp;&esp;乌日夫听得火冒三丈，他道：“你怎么说话的！我们诺颜不也是上了当，事情闹成这样，谁都不想！”

&esp;&esp;察罕道：“你们不想吗，我看你们挺想啊。汉人的孽种，不就是想着报复。我看，你们巴不得我们都死，你好拿我们的头颅，去向你爹的狗亲戚邀功。”

&esp;&esp;嘎鲁的拳头不由攥紧，他的心中既酸楚又绝望，他对着察罕道：“我的错，你怎么羞辱我，我都认了，但不要带上我爹。”

&esp;&esp;察罕同样也是暴跳如雷，他呸道：“我就是要骂你爹，就是要骂他又怎么样。骂得就是你们这对狗杂种，吃里爬外的东西，你们连狗都不如！连狗屎都不如！”

&esp;&esp;嘎鲁气得面色紫胀，忍无可忍，怒喝道：“我叫你闭嘴！”

&esp;&esp;两人居然就这么在军中吵了起来。察罕丝毫不惧：“有本事杀了我啊，乌鲁斯济农是那么信任你，你不也害死了他吗？”

&esp;&esp;嘎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手不由自主地松了下去，察罕见状冷笑一声。他一口唾沫正吐到了他的脸上，黏在他的胡须上。嘎鲁就似成了一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也不动。

&esp;&esp;乌日夫见状大怒，他即刻就要拔刀。其他人干嘛来打圆场了。

&esp;&esp;科尔沁的首领乌讷博罗特王笑道：“别吵了，就以他们的人马，还敢扎口袋阵，那两个万户也不是吃白饭的啊。”

&esp;&esp;众人闻言哈哈大笑，都对着嘎鲁指指点点。赛罕部落的残余人马都跟着低下了头。乌日夫勉强劝慰道：“诺颜，您别急，等我们将功赎罪，杀了汉人，您一样能重回汗廷。咱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esp;&esp;杀了汉人，嘎鲁一怔，他想到了月池手中的那一叠厚厚的族谱，半晌没有作声。

&esp;&esp;此刻，图鲁却下令急行军。他以前虽也随军去九边抢夺过，但却是不教胡马度阴山

&esp;&esp;怎么样，想起你爹我是谁了吗？

&esp;&esp;右翼大军已然冲进了汗廷军队的队列中，厮杀成了一片。亦不剌与满都赉阿固勒呼各率自己的人马，杀得血肉横飞。对汗廷来说，他们是各怀鬼胎，对右翼来说，却是背水一战，谁更能豁得出去，根本不用怀疑。

&esp;&esp;深深浅浅的红在河水中晕开，如残阳铺在水中。车格尔在上头看得心急火燎，他道：“我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从后方绕下去，攻打科尔沁呐。”

&esp;&esp;时春道：“别动，你爹说得话，你都忘了吗？”

&esp;&esp;他身边的将领也劝他：“您先别急，再等等看，乌讷博罗特王未必愿意在这里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

&esp;&esp;车格尔急道：“那我们就在这儿看着吗？”

&esp;&esp;董大道：“那不如，您引引弓，练练臂力？”

&esp;&esp;车格尔被噎得一窒，时春略一沉吟：“你们要是不愿意干看，可以吼。”

&esp;&esp;冷兵器时代，战场指挥靠旗、鼓和鸣镝。一旦冲杀起来乱作一团，骑兵只能靠看旗帜和听声响集结，否则根本辨不清方向。

&esp;&esp;车格尔眼前一亮，他传令下去，这守在山上的是外来牧民和一些步兵。牧民这几天不眠不休地伐木、搬运，却不敢有怨言，因为只要不用下去厮杀，他们就欢天喜地了。眼见有人来传令，他们还有点害怕，结果一听只是吼而已，他们又放下了心。

&esp;&esp;一时之间，整个峡谷都回荡着吼声。底下的亦不剌太师早已下了“生擒大汗，赏黄金足千，杀死大汗，赏黄金上百”的命令，此刻他闻声又赶忙下令：“快，抓紧砍杀持旗帜者！”

&esp;&esp;时春等人在山坡上看到汗廷的好几面旗帜倒扑，心下大定。她道：“现在可以动了。”

&esp;&esp;旗帜一倒，鸣镝声被压，军队缺乏信号，更加难以在混乱中辨明方向、恢复阵势。而这情景落在乌讷博罗特王眼中，更是让他心都凉了半截。他急急下令：“后撤，后撤！”这就是要脚底抹油，留察哈尔部给他们断后了。

&esp;&esp;察哈尔部和右翼对冲，本就失了先机，处于下风。冷不妨盟友撤了，空了更多的缺口出来，骑阵就成了一个筛子，任敌军冲刷。这他妈还能怎么打！图鲁又惊又怒：“叔王，你难道不顾及兄弟部落的情谊吗？！”

&esp;&esp;乌讷博罗特王撒下两滴鳄鱼泪：“我正是顾及情谊，才要赶回去护持你的兄弟啊。”

&esp;&esp;与其在这里陪他们两败俱伤，不如回去摘桃子。一个成年的汗王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王子，辅佐谁登基还用说吗？

&esp;&esp;战争与内政是紧密相连的。为何明廷人多势众，又勤修马政，却始终建不起一支可与草原匹敌的骑兵？若说打骑战，汉人比游牧民族天生差一些，是不能完全说通的。洪武爷调兵遣将，不也一样将蒙古人赶出中原吗？骑兵之弱，归根结底是在内政。卫所军人少军饷，多私役，苦不堪言。即便中央有强令，他们也不愿为这样的王朝出生入死。怕死就不敢冲阵，不敢冲阵就只能任人宰割。

&esp;&esp;而这里的情况也是如此，在成吉思汗之前，没有任何一个部落联盟能入主中原，就是因为松散的联盟在战场上各存私心，做不到众志成城，自然难以攻城掠地。成吉思汗用旷古烁金的才能，完成了整个蒙古集权，可如今不肖的子孙却中了汉人的诡计，导致蒙古重为部落联盟所掣肘。

&esp;&esp;满都海福晋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今天若是土默特部与察哈尔齐头并进，左右翼之间必定是一场恶战，胜负也是五五之数。只是，土默特和察哈尔分别在额尔多斯的东西两侧，难以在短时间内避开明廷的耳目集结。满都海福晋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出破釜沉舟的主意，而右翼被逼到极点，野心炽热，甘愿冒这样的风险。这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esp;&esp;这一下，这仗是彻底打不得了。图鲁身边的将领都道：“大汗，快撤啊。”

&esp;&esp;嘎鲁也护在他的身旁，这么一会儿事情就变成了这样，由不得他在沉浸在痛楚为难之中。他慌忙道：“大汗，打不得了！咱们先撤，等土默特和喀尔喀部的人脱了身，会来救援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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