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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这惊声尖叫发生之前,舱室外忽而响起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被拖长的音调怪异的向下沉,像是关节被扭断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不断的回荡。咯咯咯——咯咯咯——无法得知外面还有什么东西的存在,恐怖的根源却越靠越近。白术在刺骨的寒冷中,恍惚的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道声音却逐渐变得清晰。“咯、咯、咯……”先是微弱的、断断续续的,随后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快速的发出相同频率的振动,像是某种呼应。“咯咯咯咯咯——”而这道声音就在白术的脸上。白术死死咬着冻的发紫的嘴唇,将那些压抑着的、颤抖的声音全部封死在嗓子眼里。舱室内残存的几道呼吸,也已经在这诡异的咯咯声中完全消失不见。直至舱室内的咯咯声完全与舱室外的声音重合,形成共振,白术才意识到这道声音是由谁发出的。准确来说,那道声音的位置是在白术的上铺。而睡在白术上铺的人,是郝怡。此时此刻,原本属于郝怡那清亮而甜美的声音,倏然变得惊悚而恐怖。白术感觉到自己的床铺在晃动,是郝怡被外面的东西所控制着下了床。白术心脏狂跳不止,眼睛忍不住睁开一条细小的缝。而透过这条细缝,白术看见郝怡那张和海怪一样,被冻的惨白的脸,以及完全僵硬了的躯体。她双眼呆滞,像是被失了魂,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嘴巴张开了一个很大很夸张的弧度。那是一个大到正常人下半张脸都能掉下来的程度,又或者下一秒就要呕出来的恐怖地步。而那道咯咯声,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直至郝怡完完全全的站在了那只巨大的海怪面前,海怪的触手已经触碰到了她那雪白的面颊。咯咯声中断,郝怡却在这时忽而惊醒。“啊!!!!!!”女人的尖叫声贯穿整个寂静的夜。白术看见从海怪身后伸出来的无数条带着利齿的触手,以一种迅雷之势缠绕、勒紧、覆盖住郝怡那雪白的身子。女人最后一丝带着哭腔的求救也被湮没在黏腻的缠绕声中,而一缕又一缕清亮的、白色的精魄被抽丝剥离般离开郝怡的身体。海怪张开了它腥臭无比的嘴巴,它的口中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却能快速吸食着从郝怡身体里溢出来的东西。舱室被冻住的门从外面撞开,白术看见又一只海怪将恶心的头颅伸了进去,同样在吸食着那白色的精魄。不一会儿的功夫,郝怡的的精魄被吸食干净,海怪也就放开了她的身躯。于是,白术看见郝怡像一片干枯泛黄的纸片一样,落在了地上。只是死后,她那原本漂亮的面容上仍旧保持着一种极度的惊恐,死不瞑目的眼睛,以及那张的很开的嘴巴。吃掉郝怡精魄的海怪没有过多停留,它们仍旧发出那种令人难以忽略的咯咯声,只不过声音越来越远。船体又是一阵不小的晃动,白术知道它们已经回到了海里。舱室内的温度渐渐回暖,白术很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皮肤被冻成很可怜的绛紫色。王孝武是第二个从床上坐起身的,只不过他下了床先确定了上铺顾子萱的安全。“没事吧?”王孝武不问还好,一问顾子萱便惊吓过度而小声的啜泣起来。“她、她是死了么?”王孝武确定她没事后,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具干瘪的尸体,沉默着什么也没说。“大家都没事吧?”白术下床很想先确认一下纪长野的安危,但在这些人面前两人又要装作不认识,他不好直接开口问。“我没事,那个纪……”楚文没急着从床上下来,过度的寒冷使每一个人的体温失衡,她不断的搓动着掌心,不断的哈气,维持着那低的可怜的热度。听到有人问了,白术才走到纪长野的床跟前。虽然纪长野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但呼吸很均匀,白术这才意识到,这家伙真的只是睡着了。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开口道:“没事,他只是睡着了。”话刚说完,纪长野的眉头微微蹙起,睫毛动了动,随后很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白术看着他这副睡美人的样子,还觉得惊奇的很。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哥也能睡的着觉。但他也没急着走开,以便纪长野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他。于是,白术看见纪长野醒后很慢也很迟钝的对自己眨了一下眼,好似他真的睡了一个很沉重的觉。他问白术:“怎么了?”声音却是意外少见的低沉,甚至带着一丝感性的疲倦。这让白术有些惊讶,而惊讶之后他很快便意识到有哪些地方不对。纪长野一直都是一个警觉性很高的人,绝不可能在这样危险的夜晚轻易的睡过去。,!除非……另有原因。想到这,白术走至他的床边,压低声音的对他说:“你怎么会睡过去?”纪长野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尝试够了一下白术的手指。只不过过低的温度也一样影响了纪长野,他完全冻僵了的手指并不是那么灵活,也没能抓住白术。于是白术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很小心也很慢的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恰巧此时,楚文从上铺下来看见了这一幕,她微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喂!你们没事吧?”丁远从舱室外探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他眯着眼睛才看清室内的情况。准确来说,他的视线落在了躺在地上的那具干瘪的尸体上。丁远有不小的吃惊,“这是谁?不会吧……”通过那红艳的衣裳,丁远辨认出了死掉的人正是郝怡。他在原地愣了几秒,才慢慢的靠近那具尸体,并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了白术。“这是什么?”白术的手触碰到了冰凉的玻璃瓶,他下意识问道。丁远已经蹲在了地上,仔细的观察着郝怡的死状,还不忘回答白术的问话。“伏特加,你们可以喝一点暖暖身子。”“不过,千万别喝太多,喝多了更容易失温。”王孝武接着问:“哪来的酒?”丁远从地上站起来,耸耸肩道:“这很重要么?拜托,你们这里可是刚刚死了一个人。”“而且,你的女伴还在哭泣呢,不安慰安慰她么?”尽管顾子萱哭的很小声,但站在门口的丁远还是能听见的很清楚。而他的这番话说完,王孝武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顾子萱哭泣的声音也是一顿,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王孝武一眼,只是一眼便停止了任何的声音。而丁远却对自己所造成的影响丝毫不在意,他看向白术,又看向白术身后的纪长野。“有没有人能说说,她是怎么死的么?”他伸手指了指静静躺在地上的郝怡,算不上太有礼貌。崔从南和汪斯年几人也是这个时候过来的,三人身后还跟着一名金发碧眼的高个子船员。那名船员白术在这之前并没有见过,由于对方过于出色的长相,白术不免多看了两眼。和其他船员身上那种野蛮粗鲁的气质不同,那名船员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温柔的绅士。他并没有冷着脸对任何人施压,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询问,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白术猜测,这人极有可能是住在崔从南舱室的那两名船员中的一位。船上的人员,未必都只是不近人情的坏人,自然也有个别待人友好的几个。白术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更别说白术身后的那位。丁远只能将目光放在楚文的身上,尤其是作为一名女生的楚文,神情却意外的很镇定。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其他人,楚文无法拒绝,她只能开口解释道:“我睡在上铺,其实我也没看见什么,只是听见了一种怪异的咯咯声。”“郝怡她……”楚文想了想措辞,再次开口道:“舱室外有这种声音,我不知道郝怡为什么也会发出这种声音,随后她就下了床。”“至于其他的,我都没有看见,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对此,丁远也只是挑挑眉,评价道:“她现在十分像一具木乃伊,被妖怪吸食干了的那种。””我看见了。”白术张了张嘴,但相同的话还没说出口,王孝武便抢在了他的前头。“你看见害死她的东西了?”丁远有些意外的看向王孝武,“我还以为你睡在最里边不会注意。”王孝武没理会丁远对他莫名而来的这股敌意,神情淡然的开口道:“是海里爬上来的东西吧,它吸食了郝怡的精魄……可能还有一些其他东西。”听到这话,其余几人皆是一愣。正当崔从南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王孝武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看向站在崔从南身后的那名船员,径直的走了过去。“你叫什么名字?”王孝武看向那名外国人的眼神很具有压迫感,尽管他并没有那名船员高,甚至还要微微昂起头。但这种压迫感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极有可能是和王孝武在现实世界中所从事的职业有关。“查尔斯。”那名船员很平静的回答道。王孝武点点头,“为什么停船?是因为你们早就知道海里会有东西爬上来对么?”他不等查尔斯反应,压迫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在面对王孝武相当于逼问的话语下,查尔斯并不显得慌乱,甚至与其他船员都不一样,他愿意开口解释并真诚的道歉。“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我们确实不是故意的。”“一开始我们也以为这只是个传说……”“传说?”崔从南眉头皱的更紧了,“什么传说?”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查尔斯解释道:“前段时间总是有船只莫名的消失在北加尔列海的东域,连人带船。”“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大型的捕鱼船,只有一名叫塞德斯的船员靠着一个很小的救生筏活着回来了。”“他跟我们说,这是深渊之神的报复,报复我们过分捕捞了它的子民。”“他还说,进入这片海域,一定一定要关停发动机,它是靠着……它也就是深渊之神,它是靠热能来识辨船只的位置。”“劳伯也知道这个传闻,但他并不相信,只不过最近倒霉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劳伯宁愿少惹些麻烦,所以才选择在今夜关掉发动机。”说到这,查尔斯停顿了一下,“不过……我没想到这是真的。”“那个塞什么的,除了这个还说了什么?”王孝武紧皱着眉。查尔斯摇了摇头,“没有了,塞德斯说的内容基本上与贝加尔列海的传说一致……”“传说中,在贝加尔列海的深渊之息下面沉睡着一种名叫深渊之神的鱼怪,它们会吞噬过往船只上人们的灵魂。”“现在看来……”说起这些,查尔斯也觉得十分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这些竟然都是真的,我们遭到了这东西的报复。”“不是报复。”忽而,舱室外响起另一道沙哑的声音。白术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查尔斯也很惊讶的转过身去,只见一个满脸胡渣、棕发棕眼的矮个子男人走了过来。他脸颊通红,眼神稍稍迷离,身上有一股很浓的酒气。“加西亚?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查尔斯有些意外。那名被叫做加西亚的船员,只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躺在地上的那具干瘪的尸体。他再次重复刚刚所说的那句话:“这不是报复,这绝对不是报复。”丁远看着这人古怪的行为和言语,忍不住开口道:“你说不是报复,那还能是什么?”加西亚听到声音,回过头看了一眼丁远,确有其事的说:“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它们在寻找它,如果它们一直找不到,我们迟早都会死在这里。”听到这些话,在场所有人皆一愣。很显然,这名叫加西亚的船员分明知道些什么。“你说的它们是指刚刚的鱼怪?那它又是谁?”崔从南有些烦躁的撸了一把头发,这些脑子发昏的老外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么。偏要挤牙膏似的问一句说一句,崔从南在心里暗自吐槽。加西亚深深看了崔从南一眼,他说:“是的,无论我怎么说你们都是不会信的。”“但我知道是劳伯抓了不该抓的东西。”“劳伯?”崔从南一愣,其余人也目光一凛。”加西亚!”这时,另一旁的查尔斯不得不喊了一声加西亚的名字以作警告。加西亚只是看向查尔斯冷笑一声,“哦,我忘了,你是劳伯最喜欢的副手,以后他死了,你就可以继承他的雄鹰号了。”“我不该在你面前说劳伯的不是。”面对加西亚的冷嘲热讽,查尔斯只是紧皱着眉,冷声道:“劳伯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好,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管好你的嘴巴加西亚。”加西亚没说话,只是看了查尔斯一眼,便转身离去。此时,一整个舱室的人的目光都看向查尔斯。查尔斯有些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各位,加西亚今晚真的有些喝多了。”“他总是这样,在船上的时间总是很无聊,所以……他会看很多怪谈与小说。”“我的意思是,他说的未必是真的,不过我向各位保证,会尽最大的能力将你们平安送去莫托里斯港。”白术若有所思的看向查尔斯,从加西亚的话中可以知道,查尔斯是这艘船上的副手,并且是劳伯十分信任的副手。很显然,查尔斯是一个相当有能力且年轻优秀的副手。船长劳伯不在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船长。即便他说的话再客气再礼貌,解释的再多,也掩盖不了这样的事实。由于加西亚的出现搅乱了局面,查尔斯不愿再留在这里多待,更别提他们想从他的口中再得知些什么。等查尔斯走后,王孝武看向丁远,问道:“那两人是你们舱室的?”“整条船上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就只有他们两个出来?”毫无疑问,王孝武一针见血,问到了重点中的重点。丁远在他压迫感十足的目光中笑出声来,“王先生,你之前是做什么的?”“我是牢犯么?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审问我呢?”面对丁远这样的泼皮无赖,如果是在现实世界里,王孝武最少有十几种办法让他变的足够老实。但很可惜,在这种世界里,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身份平等。除了生死之外,一切诸加在他们身上的荣耀功勋和名声,都显得像尘埃一般可笑无用。,!王孝武没有说话,还是另一边有些看不下去的汪斯年回答道:“没错,他们两个和我们住在一个舱室。”王孝武听后,再次提出自己的疑问:“这不合理。”“加西亚是个酗酒成性的烂人,他被排挤在外跟你们住在一起很正常,但查尔斯是劳伯所重视的副手……”“这其中另有蹊跷。”听到他这么说,丁远低声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长官,分析的很好,就是有些刻板印象,这大概也许就是你们这些当警察的通病?”王孝武盯着他看,忽而也扯着嘴角笑了。“你坐过牢?”此话一出,丁远脸上的笑稍稍凝固,随后整个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显得有几分阴鸷。“那长官再看看……我有没有杀过人?”王孝武没说话,只是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眼见着场面不太对,白术忽而开口道:“郝怡的尸体还是先抬出去吧?不能放在这里过夜。”汪斯年也附和,打断了那两人的针锋相对。“那……先搬到外面去?”白术不太确定的询问,没有人给他回答,他只能回头看向纪长野。纪长野和他对视,相对沉默几秒,那人从床上下来,白术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样的事情没人愿意干,既然白术提出意见,那么自然由他来干苦力。白术还是胆子小,不敢直视郝怡的脸,纪长野对他无语,从床上扯下一个枕头套裹住了郝怡的脸。即便如此,白术还是坚持要去搬郝怡的脚。于是纪长野只能去摆动郝怡的肩部,其余人给他们让出了足够宽的身位后,丁远没有多待,转身回了舱室。随后崔从南几人也都相继离开,不知道是回舱室还是去了哪里。白术和纪长野搬着尸体,实在是没有地方放,总不能就摆在过道里。此时此刻白术确实很想上甲板看一眼,尽管在这之前劳伯给过警告。“你相信查尔斯说的那些么?”白术看向纪长野。前面的过道太窄了,纪长野示意他松手,自己一个人扛着郝怡的尸体走了过去。“你想说什么。”白术犹豫了一下,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其实现在再仔细回想起来,每个人身上其实都有一些细微的疑点。不过白术没有过多纠结,他问道:“你是受到那只海怪的影响,才睡死过去的么?”听到他这句话,纪长野很显然有些不满。“什么叫睡死过去?”白术无辜的看向他,“那不然呢?后面所发生的事你都不知道,是对的吧?”纪长野懒得和他争辩这些,“这不重要。”不装就难受是吧?白术心里暗自吐槽。虽然纪长野不承认,但白术几乎可以确定,纪长野确实受到海怪的低鸣影响。这种影响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最起码和郝怡不太一样。估计是和纪长野特殊的体质有关。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们并不知道郝怡身上到底出现了什么状况,才导致她会被同化。一个舱室六个人,只有她一个出现了这种情况。难道是温度过低的问题?还是说另有原因?线索实在是太少了,白术根本没办法推断。想到这,白术忍不住问道:“你知道查尔斯说的什么深渊之神,是什么东西么?”纪长野看了他一眼,“你一定要问的清楚么?”白术:“?”什么意思?还没等白术有所反应,纪长野忽而低下头看向郝怡。白术一愣,还以为是郝怡诈尸了,脸色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但郝怡的身体根本没有动,白术虚惊一场,多少有些后怕的抱怨道:“你干嘛——”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便注意到了郝怡被枕头套包裹着的头部,有什么东西在下面顶动着柔软的棉布。白术脸色顿时一僵。:()无限诡异:来自高纬度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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