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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陈立根半扛半托着肩上的人从田埂边上穿过,他走的快,脚下健步如飞,毛豆叼着放了刺萢的篮子跟在他们背后,没几步拐到一片竹林里,竹林郁郁葱葱,倒是挡了不少的雨,不过潮气更重了。
在竹林里走了半晌,簌簌的雨声混和的陈立根脚踩落叶的声响,显得异常的心安踏实,雨水顺着竹叶尖滴落在李月秋的发旋,荡起一片凉意,让她微微的打了个激灵。
一个激灵的功夫,两人一狗进了一处用竹子做围墙的院子。
毛豆轻车熟路,小篮子叼的稳稳的,竟然是一点都没把里面用芋头叶包着的刺萢给倒出来过一点,它连竹林里哪有坑洼的地方都知道,进了院后把叼着的篮子放下,抖了抖身体,甩干皮毛上的水,顶着乱糟糟的黄毛舒服的趴在竹栅栏院外守门,甚至还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仿佛这不是它第一次来这。
院子很大,一时看不到边,估摸不出有多大,地上一眼看去花团锦簇,绿意盎然,像是走进了一片色彩浓烈的小树林,进了院子的陈立根快步走到一间屋子门口,啥话也没说,对着屋门当门就踹了一脚,不堪重负的门发出嘎吱的声音,刺耳的厉害。
软塌塌的趴着他背上的李月秋吓得手指蜷缩着抓紧他肩膀硬邦邦的肌肉。
陈立根的动作顿停,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他走进屋里把李月秋放下,动作轻的仿佛刚才一脚粗鲁的把门踹开的人不是他。
他走得够快了,但雨来的更快,两人都淋了不少的雨,住在乡下的人都知道头阵雨一般是不能淋的,淋了肯定要生病遭罪。
这头阵雨的说法祖祖辈辈相传,也就是指很久没下雨,突然下雨的话,这雨就淋不得,上次下雨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李月秋虽然住在县城,但小时候是住乡下的,自然知道这种说法,老祖辈们说过的话是有一定道理,她这会脑袋闷热闷热的,像是冷又像是热,哪哪都不舒服,不知道是被陈立根扛了一路难受,还是淋了头阵雨要生病了。
她头发湿了大片,黑亮的头发湮了雨水,整个人看着脆弱不堪,全身潮乎乎的又难受,蔫头耷脑的,现在知道冻了,也没力气了,不再和几分钟之前一样闹腾挣扎,被陈立根放下之后动都没动一下,还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像是被野兽叼回的小动物一般,一双水润的眼睛惊恐的看着陈立根。
陈立根这是把她弄哪了。
“裹上。”陈立根从木柜底下拿出一床棉被放在她手边。
棉被叠的整齐,四个角立的尖尖的,李月秋自己都叠不出来这么标准整齐的豆腐被,她的爷爷和陈立根的爷爷是战友,记得小时候陈立根的爷爷总用队伍的那一套操练陈立根,特别严厉,到她这一个女娃子,只会给她塞花花绿绿的糖果抱着她骑大马。
棉被是新弹的,松软蓬松,也没有那种放很久的味,温暖清爽,和陈立根身上的味道一样,就是缝着水红色被面,颜色特别艳,要不是这被面上没有绣鸳鸯,李月秋都要以为这是喜被了。
“我要回家。”李月秋吸了吸鼻子,小鼻子被冻的有些发红,像是晶莹剔透的皮肤裹着一层红,吹弹可破得轻轻一咬就能浸出甜美的汁,她没把棉被裹上,头发在滴水,染湿了大半的衣裳。
“我抓螺的桶还在河里。”她出门的时候就带了篮子和桶,那桶里有她一下午捡的螺,这下全打水漂了,白费功夫。
本来打算过两天上县城卖螺,现在螺没了恐怕也去不成了。
陈立根头发也是湿的,盯着李月秋看了一眼,发梢上的水珠一颗颗滴下来,顺着高耸的鼻梁坠了下去,他眼神很野,像兽般凶狠,可对着李月秋又狠不到骨子里。
李月秋和陈立根无声的对峙了一阵,谁也不晓得到底是谁在拧,也摸不清是在拧在啥,最后还是陈立根先开了口,服了软,声音沉闷。
“外面在落雨。”
李月秋抓着自己湿了潮乎乎的衣角把玩,没说话,陈立根便一分分将脸上的狠意揉碎了,化作万般的无可奈何,“我一会就去帮你把桶捡回来。”
李月秋睫毛卷翘轻颤,片刻之后哼了一声,似是满意了,“哦。”她撩起黏在下巴额头上的头发,冰肌雪肤,嘴唇鲜红,眉眼儿精致耐看,像是带着朝露正在滴水的海棠花。
陈立根心头一颤,咬牙又重复了一遍一开始说的话,“裹上。”声调很冷,透着点警告。
李月秋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伸出嫩生生的手指拽过棉被的一角,不过棉被看着蓬松松软,还挺重的,她手指跟小动物幼崽的爪子似的,拽了几下也只拉开一个棉被角。
陈立根看得直皱眉,黝黑沉默的眉眼都是不耐。
李月秋费力拉了个棉被角盖住自己的腿儿,她身上都湿透了,水渍浸染了衣裳,使得衣裳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的腰肢纤细,曲线玲珑,朦胧中几乎什么都能看清。
陈立根骤然移开眼,漆黑的眼眸像是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雾气,他是扛了个要人命的妖精回来。
片刻,他走过来,与李月秋保持足够的距离,一只大手一伸,轻轻松松就把棉被铺展开,看也不看李月秋,用棉被把人兜头整个的罩住。
“唔。”李月秋整个被罩住,视线一黑,好不容易扒拉着从棉被里钻出了脑袋,眼前哪还有陈立根的影子,屋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把自己往棉被里缩了缩,蹬掉脚上的鞋,连脚丫子也捂进蓬松的棉被,仔细的打量所在的屋子,虽然陈立根没说这是哪,但她看了会,应该是陈立根歇脚的地方,因为他看到地上摆着一双草鞋和陈立根脚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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