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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极致复杂的局势下（第2页）
这一次，没有人阻拦。
通往北林的小径已被荆棘覆盖，仿佛自然也在抗拒他们的接近。达克持枪开路，阿尔乔姆紧随其后，荷风依娃则不断抛洒净化粉，驱散沿途浮现的黑色雾影。米沙走在最前方，脚步轻盈如踏雪无痕。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听见蚂蚁爬过落叶的??，能感知地下三尺处某根断裂神经仍在跳动。
当他们抵达环形哨阵时，天色已暗。
十八片龙牙哨围成完美圆圈，中央凹陷处生长出一朵花??不是黑花，而是纯白，花瓣薄如蝉翼，每一片上都浮现出一张孩子的脸，安静沉睡。
米沙跪了下来。
“他在里面。”他低声说，“他的意识化作了这座祭坛。”
“怎么办？”阿尔乔姆问。
“让我进去。”米沙闭眼，“但这一次，不要唤醒我。无论发生什么，哪怕我尖叫、抽搐、流血……都不要打断仪式。否则，不仅他会永远迷失，这片土地也将成为下一个梦渊。”
达克咬牙：“你怎么保证你能回来？”
米沙睁开眼，黑白双瞳同时望向他：“因为我还有想守护的人。这就够了。”
他将龙牙哨含入口中，双手结印，以骨笔为引，划破掌心，鲜血滴入花心。
刹那间，白花绽放，光芒席卷四方。
米沙的意识坠入一片静谧之海。
这里没有灰雾，没有丝线，没有扭曲的颂歌。只有一片澄澈的湖水，倒映着星空。湖中央漂浮着一个小男孩，背对着他，赤脚踩在水面上，一圈圈涟漪自他脚下扩散。
“你来了。”男孩没有回头，声音清澈如童谣。
“你是谁？”米沙走近。
“我是你忘记的那一部分。”男孩转过身，面容竟与幼年米沙一模一样，“我留下来，是为了完成你不敢做的事。”
“什么事？”
“拥抱它。”男孩伸手指向湖底，“看看真正的源头。”
湖水骤然翻涌，镜面破碎。下方不再是泥土或岩层，而是一片浩瀚星河般的网络，无数光点相连，构成一张横跨大陆的记忆之网。而在最中心，悬浮着一颗巨大眼球??正是他在梦中画出的“封印之眼”。
“这是……始言之主？”米沙颤声问。
“不。”男孩摇头，“这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聚合体。它是被创造出来的，用来承载所有回响者的痛苦与渴望。而你母亲，曾是它的最后一任守护者。”
画面突变。
伊兰娜站在星河中央，手持书卷，周身缠绕着千百条光丝。她逐一斩断它们，每一次割裂，便有一座城市停止祈祷，一群信徒放弃信仰。到最后，只剩下一条丝线连接着她与那颗巨眼。
“为什么？”米沙问。
“因为她选择了‘终止’。”男孩说，“她意识到，只要有人还在呼唤神明，就会有新的孩子被选中，新的悲剧重演。所以她切断了最后的共鸣频率，让自己成为唯一还能听见它的人??然后，她将这份寂静传给了你。”
米沙浑身颤抖。
原来母亲从未试图复活神明，也未曾背叛世界。她所做的，是亲手埋葬了神性诞生的土壤。
“那你为何还在这里？”米沙看向男孩。
“因为总要有个人记住代价。”男孩微笑，“你可以遗忘，但我不能。我是你的负罪之影，是你不愿面对的真相。”
湖面再次平静。
“带他回去吧。”男孩轻声说，“那个孩子并不是叛徒。他只是太孤独了，想要一个答案。而现在，他得到了。”
米沙伸出手，触碰男孩的额头。
一瞬间，记忆洪流倒灌而入??
他看见自己五岁时摔倒在泥地里，艾萨尔冒雨背他回家；
看见达克偷偷把最后一块肉塞进他碗底；
看见荷风依娃彻夜未眠为他绘制护心符；
看见十七个孩子围坐一圈，笑着叫他“米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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