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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富大有身上的“摆病”,其他仆婢侍卫也不敢多言语些什么,只有意避讳了些。而其中最有良心的,也就是眼前这个哆嗦着身子的卓子了,不光白日黑夜里的在值房中伺候着富大有,甚至连自己轮值的事情都没有耽误。不过今日被明澄逮到了瞌睡的时候,许是人都还是懵的,竟也说出了那等“爷爷”之类的狂妄之语来。
了解了事情的大概,明澄也不再多责怪了卓子什么,只交代其要好好照顾了富大有的病症,一定要按时请了大夫过诊。当然了,除照顾富大有的事情外,他也叮嘱卓子以后不要再有这等玩忽职守的事情发生。此间事因,可一而不可再就是了!
“明大人安心,奴婢一定谨记大人言语!”刚刚还站着回话的卓子,一听明澄极为朴素的言辞关心,心中的惧怕逐渐减少,竟也变得有些感谢起这个太庙众人都避之如蛇蝎的明澄明大人来。扑通一声,此刻的卓子并不是因着心中恐惧,这才腿上一软而跪倒在地。反倒是因为心中的感恩,这才跪下之后重重地给明澄磕个头,这才干脆利落地回应了明澄的言语,没有让他失望了去。
“罢了!方才本官还着你遣了旁人去顶替了你的位置,既是如此,你就回去好好照顾富大有就是了!”突然想起了自己方才的举动,明澄顺势向卓子建议着,希望其能好好护理了富大有,别让富大有出了什么旁的意外。而让明澄想不到的是,那个顶替了卓子位置的人,正是一脸病气的富大有。同一时间的皇家史库门前,正脸色苍白地倚靠在库门旁,心中一边默默祈祷,一边喘着粗气调整自己的气息。
“那个……明大人,顶替了奴婢的人,正是我们头儿……所以……”卓子才从地上站起来,就给出了一个让明澄意想不到的答案。其言语都还未说完,就已经得到了来自明澄的一记拳捶,“咚”地一声闷响,明澄那个紧握的拳头已经落在了卓子瘦弱的小肩膀上。
“小兔崽子,你咋不早说?还不快去看看!愣着干啥呢?”在卓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种与富大有极为相似地口音响起,而说话人正是将拳头怼在了卓子胸口的明澄。
在卓子呆愣的时候,脑子中闪过了无数种自己头儿与跟前这位明大人的关系的可能性。但是最让卓子想不到的,当属两人是相识的同乡人,这种可能性在于一个太庙执守宫人和入京任职多年的读书人之间存在的可能性,更可以用微乎其微来形容了!
“是是是!明大人奴婢这就回去!一定两头儿事情都办得妥帖!”一边回应着明澄的言语,一边向其保证着什么。卓子不敢再有丝毫的耽搁,其实将富大有放在了闷热的皇家史库门前,自己心里头也是有些不放心的地方的。讲道理,那个地方确实不适合让一个病人去执守了些许时候!话还未彻底说完,卓子已经匆匆告别了明澄,忙不迭地往回赶,想要尽快将富大有带回值房之中。倘若旧病未除,又添了什么新病,纳采叫做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望着卓子匆匆然离开的背影,明澄心中感慨颇多,正想喃喃言语着什么自己对方才这事得看法。却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本来任务,不是什么关系了太庙之中宫人的事情,合该尽快将已经誊抄完毕装入红封的纳吉判词,递交给在前头侯着的皇宫大内的总管大人荣连福。让其能讲自己判断出的“天作之合”递送到元康帝跟前,也让许久未曾敞怀笑过的元康帝,能够心中多多少少存了些令人心悦感动的事情下来。
意识到这一点,明澄自然不敢再多耽搁一分,赶紧转身回了自己的桌案处,小心翼翼地拿起了自己已经封好的红封。自己则是像是捧着个制作精美、价值千金的琉璃制品一般,将着红封妥善放入了自己的衣袖之中,这才大跨步地出了正厅,前往了荣连福所在之处。
一路上,因为时辰已经渐晚,许多官家已经准备离开太庙,回返自家。可一瞧见迎面走来的是明澄,自然也是要停下脚步来,同其言语寒暄两句,方能移步离开的。只不过,此刻的明澄同自己前往皇家史库时是一个心情,那般焦急地想要寻到了荣连福,将自己衣袖中那个红封交托出去,也算是正式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所以,在与旁人的言语中,明澄也只一副无甚兴趣的模样,甚至还示意着某些迎面而来的官者,不要太过于拘泥于礼数尊卑了。毕竟,有与他们互相寒暄的功夫儿,恐怕他已经来到了荣连福的所处之地,能够让其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尽快告知于元康帝了。
一路而来,明澄的脸色都比方才要愉悦了许多,在迈进门槛的一瞬间,却听到了荣连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恰好看到了自己方才吩咐的门房,这才刚刚带着荣连福回返,准备进入屋子继续等待明澄呃呃呃到来。
“荣总管,这太庙的花草您看着可还喜欢啊?”一转头看到了荣连福出现在自己身后,明澄脸上也因为心中的欢喜而表现得甚是和善。这这种态度即便是荣连福前两次来送红纸蜡封,也从未见到过,甚至于这等神色与明澄从来的风评,也是多有出入的。
“确实,明大人!老奴在这儿看到的名贵花草,竟是比宫中御花园中还要多上许多!”因着先前见到了扶然国的圣花十六重,荣连福的心中隐隐地多了些什么一般,在同明澄的言语时,都与方才来到太庙之时有了明显的不同。
两个人态度的明显不同,显然对方都能够有所体会,而明澄与荣连福却都没有说破了这层窗户纸,只默默接受下了这等改变。官场之上,这等改变实在太过于寻常,荣连福在宫中服侍多年,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有所把算;而明澄此次也是一反往日态度,并没有性情耿直的直接说破了此等变化。而在明澄心中的打算,则是想要在之后同荣连福讲个清楚。
“明大人,不知这……”寒暄了两句之后,荣连福下意识地看了看屋外的光亮,心中估摸着大约的时辰,这才出言提醒着明澄,是否已经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这是自然!”甚是爽快地回答了荣连福的问题,而这等回答的速度,竟是让宫中的荣大总管还未问完话,就甚为痛快地应下了。
“这便妥当了,不知这红封现在何处啊?”闻听明澄的意思,荣连福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算是落了地。因为从明澄的神情便可以看出,这合算的结果必定不会太差,不说是什么上上之选,也肯定是个中阶良缘。否则,荣连福敢保证,眼前这个素来性情耿直的明澄明大人绝对不会在面目上让人看不出一丝的不妙之意。
荣连福的这句问话可算是点中的主题,也让明澄意识到自己竟然欢喜之下,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个步骤。下一刻,他直接将手伸进了自己的一侧衣袖之中,从中摸索了一番之后,才甚是郑重地将方才妥善安放在衣袖中的红封拿了出来,转而双手捧着递给了对面的荣连福。
“荣总管,这红封下官就交给您了!一定要亲自交与圣上!下官相信,圣上看过此中文句,必定龙心大悦!”惯常不会大包大揽,说出什么大言不惭的话语的明澄,这次却一反常态地言说起这些来。显然,这次纳吉的结果已经呼之欲出,而到底精妙到何种程度,恐怕也只有真正懂得历法推算的人才能窥得其中一二。
“哦?”听着明澄的言辞,荣连福脸上的喜悦多过了惊讶,好像已经习惯了明澄这等“夸张”的描述,变得宠辱不惊了。只见荣连福双手甚是庄重地接过了明澄递过来的红封,而后便一只手紧紧捏住了它,将其装进了自袖中掏出的一只绣着龙凤呈祥纹饰的殷红色囊袋中。待将这只殷红色囊袋封紧了袋口之后,这才一手缠绕着袋口的金黄色绳带,向面前的明澄说着什么。可没说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直接分别了,一个转身进了屋子,另一个则径直顺着原路返回了太庙的大门处。
已经在太庙一侧的马车上等候了好些时辰的年轻宫人,一见有声音自大门处响起,马上就将小脑袋转向了门口处。下一刻,就瞧见了自院中走出的荣连福荣大总管。这年轻宫人赶紧跳下了马车,收起了方才脸上那般百无聊赖的模样,极为喜庆地言笑着奔向了荣连福。
荣总管,您可算是出现了!”一句话才说完,年轻宫人都还没来得及说下面的话,就直接被荣连福接过了话头儿,开始询问起这个过分热情的奴婢。
“怎么着,我什么时候出来,还需要跟你这小兔崽子言语几分?”因为这年轻宫人素来是个讨人喜欢的,荣连福也不念揶揄了其几句话,算是微微卸下了那副甚是严肃的面具。只这话才说出口来,年轻宫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像是唯恐自己被眼前的大内红人给嫌弃了一般。
“荣总管说哪里话,奴婢在这儿等您,那是心甘情愿的,哪里敢托大了去,说什么言语不言语的?”这宫人也是个脸皮极厚的人,这等玩笑也是全然不会放在心上的。可脸上却还要陪着一副笑模样,害怕荣连福真的生起气来,给自己穿了小鞋儿!
“小兔崽子,赶紧的!咱们得赶紧回宫了!”在年轻宫人言语的时候,荣连福习惯性地看了看头上的天空,估摸着现如今大概的时辰点数。隐约觉得即将快到了宫门口关闭的时间,这才催了年轻宫人一句,算是吩咐其尽快赶回去了。
“是是是!奴婢这就赶车!”将荣连福扶上了马车安置好以后,年轻宫人这才调整了一下坐姿,准备伸手拉住马车的缰绳,向着宫门口进发。言语之后,这宫人根本不敢有所怠慢,一手攥紧缰绳,一手握着马鞭,扬手一挥。只听“啪”地一声清脆声音响起,伴随着一声马匹的鸣叫,这辆装饰甚为不起眼的马车已经轱辘轱辘地穿过了人群熙熙攘攘的大街,奔着宫门前的官道而去了。
不多时,因为驾车的年轻宫人刻意加快了几分速度,这马车回到宫门口的时候比之前整整快了一盏茶的功夫。然而因为天色渐晚,宫门已经闭合了,只能看到大门两侧仍然有着侍卫把守。
“总管,宫门已经关闭,这……”由于方才出宫门的时候,荣连福只告诉了侍卫长一人,自己拥有能够随时开启宫门的腰牌,所以当下里的赶车宫人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眼前的事情。当其硬着头皮向马车内的荣连福禀报的时候,却在下一瞬看到车内的人已经透过门帘递出来了一块腰牌。
宫人放下就已经知道了腰牌的用意,于是这年轻的赶车宫人双手接过了那块腰牌,壮着胆子跳下了马车,来到了一直站在守门侍卫一侧的侍卫长跟前。
“大人,这是我们总管的腰牌!”
待宫人将那块腰牌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之后,侍卫长仍然尽责地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示意身后的侍卫打开了宫门的一个足以通过马车的缝隙,将荣连福的马车放行。直到荣连福再次出现在龙啸宫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宫苑之内的甬路之上,也已经点起了暖色的烛火。而一座修建宏伟的宫闱建筑就坐落在这莹莹暖色的烛火之中。
荣连福自从下了马车之后哪里敢有所怠慢,直接快步赶回了龙啸宫之中,当其抬头看到了龙啸宫的牌匾之时,这才算稍稍松了一口气,有些急切地抹掉了额边渗出来的汗水。匆匆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衣装之后,荣连福才甚是稳健地踏进了龙啸宫的宫门。毕竟,龙啸宫是元康帝的寝宫,倘若在圣上跟前失仪,那这罪过也不算是轻的!
来不及理会宫门处向自己行礼的宫人都人,荣连福迈着甚是平稳的步子穿过了院子,直接来到了正殿门前。在众多守卫龙啸宫正殿的侍卫之中,一眼就认出了一直跟在自己左右的那名宫人。
“怎么样,圣上可用过晚膳了?”瞧着如今的时辰,荣连福先是心中暗道一声“迟了”,这才脱口问着宫人有关于元康帝的消息。这问话也说完了,荣连福也已经迈着步子来到了宫人面前。
“师父,您回来了啊?圣上才用过了晚膳,就等着师父从太庙回来呢!方才还吩咐了,可巧您就已经回来了!”这宫人虽然面相上看起来憨厚老实,可跟在荣连福身边的日子长了,对于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一番话说下来,根本没有让身后的侍卫察觉到什么。反而是荣连福有些惊讶于,自己这个素来不言不语,只默默做事的徒弟。
让荣连福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最不看好的徒弟,自己这个唯恐犯了什么错误,而被自己强行就在身边的徒弟,竟也能将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心里头舒服极了。抬头甚是满意地冲着这宫人点了点头,荣连福这才示意徒弟,尽快打开正殿的大门,自己好进去向元康帝汇报了关于王相结亲的纳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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