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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医馆迷雾(第1页)

药香在石碾子周围凝成淡紫雾气时,扁鹊医馆的铜铃突然断了声。那串用青铜铸成的铃铛悬在门楣上,本应随着穿堂风轻响,此刻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最后一丝震颤都敛了去。我攥着刚抄好的药方,指尖被粗糙的绢纸边缘割出细痕,血珠滴在“紫苏三钱”的字样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这已经是周旋和貂蝉失踪的第三个时辰。他们今早说去医馆后院采薄荷,临走时貂蝉还笑着扬了扬竹篮,银钏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说要给新熬的药茶添点清味,此后再没人见过踪迹。

海伦的羊皮靴踩过医馆前的青石板,靴底沾着的苍术碎屑簌簌掉落。她是捷克人,祖上三代都是药剂师,鼻尖对气味的敏感远超常人。此刻她突然停在门槛边,弯腰用戴着手套的指尖拂过地面,随即抬头道:“看这鞋印。”泥土里陷着半只绣鞋的痕迹,针脚是貂蝉惯用的缠枝莲纹,鞋尖却朝着后院那片没膝的蒿草,边缘有两道平行的擦痕,“不是自愿走的,像被什么东西拽着拖进去的。”

左克?米兰掏出怀表,镀金表壳在雾里泛着冷光。表盖内侧贴着张微型地图,标注着医馆周围的暗渠走向——这位前克格勃特工总习惯把地形刻进骨血里,哪怕是临时落脚的医馆也不例外。“暗渠入口在蒿草最密处,”他用靴尖拨开丛野菊,露出块松动的青石板,边缘沾着新鲜的泥土,“这石板的缝隙里,有薄荷香。”我凑近一闻,果然有貂蝉常用的那种留兰香,混着点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崔斯洛娃的指尖抚过医馆的门柱,那里的朱漆剥落处,有个极淡的指印,沾着点银粉。她从帆布包里掏出副放大镜,镜片里映出指印边缘的纹路,像片小小的枫叶。“是貂蝉的银钏刮过的痕迹,”她声音发紧,“这银粉里混着龙涎香,是她在威尼斯买的那款‘月神’熏香,我在巴黎的拍卖会上见过同款,当时她还笑说‘涂在银器上,连蚊子都绕着走’。”指印的方向斜斜指向后院,显然是挣扎时故意留下的线索。

杰克?伦敦靠在院墙边,粗布衬衫的袖口卷到肘弯,露出小臂上那道被熊爪划开的旧疤。他突然吹了声口哨,琥珀色的眼睛在雾里亮得像狼:“蒿草里有动静。”他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握紧腰间的猎刀——这把刀曾陪他在阿拉斯加的雪原上剖开熊腹,此刻刀刃映出的雾影里,有个佝偻的轮廓正往暗渠钻,手里攥着束枯萎的薄荷,茎秆上还缠着根红绳。

“站住!”左克低喝一声,那人却像没听见,佝偻的身子猛地钻进暗渠入口。我们追过去时,只看见青石板上留着半朵被踩烂的薄荷,红绳散落在旁,正是貂蝉发间常系的那条。

“你们是找那对穿得光鲜的男女?”身后突然传来个沙哑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回头一看,是个穿粗布短打的老头,肩上扛着药篓,篓里装着刚采的苍术,根茎上还沾着泥。他往暗渠里努了努嘴,“半个时辰前被‘影卫’劫走了,往东边的废弃窑厂去了。他们说,这俩人偷了医馆的‘还魂散’。”

海伦突然按住我的肩,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还魂散?是传说中能让死人睁眼的秘药?”三年前她在威尼斯的档案馆见过记载,泛黄的羊皮卷上画着个青铜药臼,说扁鹊晚年将秘方刻在臼底,乱世时被隐世的“影卫”守护,从不外露。“我当时以为是神话,”她声音发颤,“卷上说,影卫是扁鹊的弟子所化,靠执念续存,谁碰还魂散就会被他们缠上。”

左克已经掀开了青石板,暗渠里飘出股腐味,混着淡淡的脂粉香——是貂蝉用的玫瑰露,前几天她还笑着说“这味儿浓,正好盖过药渣子气”。“影卫的步法我认得,”他往暗渠里扔了颗石子,听着回声判断深度,“他们的落脚点呈梅花状,是东汉末年流传的‘踏雪无痕’,每步间距三寸三,看来不是普通蟊贼。”他从靴筒里抽出把短刀,刀身缠着浸过桐油的棉线,“硫磺粉备好了,这玩意儿专克阴邪。”

崔斯洛娃突然在门柱后发现片撕碎的锦缎,宝蓝色的缎面上绣着只金凤凰,眼珠是用南海珍珠缝的,在雾里泛着微光。“是周旋的袍子!”她捏起碎片对着光看,“这凤凰的针法是苏州绣娘的‘盘金绣’,他去年在苏州定做的,说‘穿出去像只开屏的孔雀’。”珍珠粉里掺了朱砂,是周旋辟邪用的,他总说“出门在外,总得信点什么”。碎片边缘很整齐,显然是故意撕下的,凤凰的喙正对着东边,“他在给我们指路,往窑厂去了。”

杰克?伦敦已经往蒿草深处走了,猎刀劈开挡路的荆棘,留下条蜿蜒的血痕。“废弃窑厂有三个烟囱,”他头也不回,声音裹在雾里,“我去年追野兔时去过,其中一个烟囱通着地下密室,入口藏在砖缝里,得用青砖敲三下才能开。”他突然停步,弯腰捡起个银饰,是貂蝉的银钏,上面还缠着半根红绳,“他们走得急,掉了这个。”

我把染血的药方塞进怀里,跟着他们往东边走。雾越来越浓,连脚下的路都变得模糊,只有海伦靴底的苍术碎屑在发光——彭罗斯教授曾说,这种生长在千年古墓旁的苍术,在阴气重的地方会显荧光,是天然的引路标。碎屑一路往窑厂的方向亮着,像串撒在地上的星星。

“听!”左克突然停步,侧耳细听。雾里传来铃铛声,很轻,像貂蝉腕间的银钏在响,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诡异,不像人间的声响,倒像隔着层水膜,闷得发飘。

崔斯洛娃从包里掏出个青铜罗盘,是今早从张大爷那儿借来的,盘面上刻着八卦,指针正疯狂转动,最后猛地指向窑厂的方向,盘心突然亮起,在雾里投出个虚影——是扁鹊的画像,老人穿着麻布长衫,手里举着个药臼,正用手指着窑厂的第三个烟囱,嘴里似乎在说“水火既济”。

“是医馆的镇馆罗盘!”崔斯洛娃握紧罗盘,指节泛白,“张大爷说这罗盘有灵,能显先人指引。‘水火既济’是卦象,说明密室的机关和水火有关。”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彭罗斯教授给的量子粉末:“这粉末能干扰磁场,影卫的罗盘碰到就会失灵,你们撒在周围,他们追不上。”粉末在瓶里泛着蓝光,像盛了片星空。

杰克?伦敦已经摸到了窑厂的围墙,墙头的碎玻璃在雾里闪着冷光。他趴在墙头往里看,突然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压低声音道:“影卫有七个,都穿着黑袍,黑袍上的银色暗纹在火光里动,像群蛰伏的蛇。”他指了指火堆旁,“周旋被绑在柱子上,宝蓝色的袍子撕了道口子,头垂着,不知是昏是醒。”

海伦举起望远镜,镜片里映出每个角落:“貂蝉不在里面,影卫的人数是单数,按古籍记载,他们押解重要人质时必是双数,说明貂蝉被藏在密室里了。”她突然轻笑一声,“你们看周旋的脚,他在往第三个烟囱的方向勾脚尖,够明显的。”

左克往刀上撒了把硫磺粉,棉线被火星点燃,冒出蓝幽幽的光:“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趁机去第三个烟囱。”他摸了摸腰间的酒壶,里面装着浸了苍术的烈酒,“这是张大爷给的,说影卫怕这味儿。”

崔斯洛娃把量子粉末分给我们,又掏出副夜视镜:“密室里可能没灯,这是军用款,能看见热成像。”她往我手里塞了块玉佩,“这是和田玉的,暖性,能驱寒,影卫的阴气重,戴着保险。”

我攥着那片染血的药方,突然发现背面有行极淡的字,是用指甲刻的:“药香即方向”。抬头时,正见雾里飘着片紫苏叶,绿得发亮,边缘还沾着点药膏——是李梅他们研制的药香引,遇阴气会发光,此刻正晃晃悠悠往第三个烟囱的方向飞。

杰克?伦敦已经翻过了围墙,猎刀划破夜空的瞬间,影卫们像被惊动的蜂群围了上来。左克趁机将燃着的短刀掷向人群,硫磺火团炸开时,影卫们果然惊呼着后退,黑袍上冒出缕缕青烟,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竟没有一丝血色。

“快!”海伦拽着我往烟囱跑,崔斯洛娃紧随其后。第三个烟囱的砖缝里嵌着块青砖,敲三下后,地面突然裂开道缝,露出通往密室的石阶,阶壁上刻着《黄帝内经》的条文,字里渗着暗红色的汁液,像血,凑近一闻,有股淡淡的当归味——是周旋常用的药香。

密室里弥漫着股奇异的香,是龙涎香混着艾草的味道。貂蝉被绑在石床上,银钏掉在地上,铃铛声正是从这儿传的,只是声线被法术扭曲了。她的眼皮动了动,看见我们时,突然用眼神示意石床底下——那里露着个青铜药臼的边角,正是传说中刻着还魂散秘方的那只!

“影卫要逼她说出药臼的机关,”崔斯洛娃突然明白,指尖抚过石床边缘的刻痕,“貂蝉的祖上是扁鹊的弟子,只有她的血能激活药臼。你看这刻痕,是‘血脉相认’的纹路。”

石床突然剧烈晃动,影卫们已经追了进来,为首的黑袍人举起剑,剑尖直指貂蝉的咽喉,黑袍下露出的手枯瘦如柴,指甲泛着青黑。我突然想起药方背面的字,掏出火折子点燃随身携带的艾草——李梅他们研制的药香在密室里炸开,是融合了紫苏、苍术和薄荷的复合香气,影卫们闻到味道突然捂着头惨叫,黑袍下露出的皮肤竟在冒烟。

“这是……”海伦惊道。

“是彭罗斯教授加的量子粉末,”我看着影卫们在香雾里消融,“他说影卫是千年来的执念所化,而这药香能瓦解执念——就像现在的瘟疫,根源是人心的恐慌,药香能安魂,方能去病。”

貂蝉突然挣脱绳索,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药臼上。青铜表面的纹路亮起,显出还魂散的配方,竟与我们正在研制的抗疫药方有七成相似。“扁鹊早就算到了,”她望着配方落泪,“这药根本不是还魂用的,是治‘心病’的。你看这几味药,紫苏理气,苍术祛湿,薄荷清心……合在一起,正是安抚心神的方子。”

周旋突然醒了,咳着血笑:“我就说这药方有用……”他从怀里掏出半张染血的纸,正是貂蝉失踪前抄的还魂散残方,与药臼上的配方刚好互补。原来他们根本不是偷药,是发现这秘方与抗疫药方同源,想抄回来完善配方,却被影卫当成了窃贼。

雾不知何时散了,朝阳从窑厂的烟囱照进来,落在药臼上,将配方映得清清楚楚。我把两张药方拼在一起,突然明白——所谓失踪,不过是场跨越千年的指引,让我们在寻找中,凑齐了治愈疫病的最后一块拼图。海伦正给周旋包扎伤口,崔斯洛娃在记录配方,杰克?伦敦哼着小曲往灶膛里添柴,说要给大家煮锅姜茶。

左克靠在门框上,看着阳光下的药臼笑:“张大爷说对了,药香真的能指路。”远处传来李梅他们的笑声,大概是看到紫苏叶引路,知道我们找到了人。我摸了摸怀里的药方,血痕早已干透,却像有团暖意在胸口慢慢散开,原来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牵挂,从来都不是羁绊,是让我们在迷雾里彼此找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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