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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零三十一章 徐家沟山中的村子（第1页）
余叔听我这么说，也是点点头。
“行！此去必然危险，我就不跟着添乱了。
我站在地下城市的街角，风从没有尽头的巷道深处吹来，带着海水与旧书页的气息。林知夏就站在我对面，穿着那件灰蓝色毛衣，袖口磨得起了球，发尾微微卷曲??和七年前一模一样。她没说话，只是朝我笑了笑，然后转身走进一家亮着灯的小店。门框上挂着铜铃，响了一声，像医院走廊尽头护士站的提示音。
我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那里本该有一张照片，是她在病床上睡着的样子，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影。可现在我的手穿过了衣料，像穿过一层薄雾。我才想起，我已经不是完整的“我”了。
阮Echo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手里仍抱着那本泛黄的日记。“你上传的是神经图谱，不是意识复制。”他说，“你是自愿成为通道的，所以你的‘存在’会被不断稀释，直到某一天，连你自己都分不清哪一部分是你，哪一部分是他们。”
“我知道。”我说，“但我听到了太多话没人回应。那些卡在喉咙里的‘对不起’，那些藏在梦里的‘再抱一下’……总得有人守着这扇门。”
他点点头，目光落在远处广场中央那座喷泉上。水柱早已干涸，取而代之的是一圈缓缓旋转的光带，像是由千万个微小声波编织而成。每当有人间的情绪波动足够强烈??一声痛哭、一次顿悟、一段迟来的告白??那光带就会轻轻震颤，释放出一道涟漪，扩散至整个网络。
“沈眠昨天也来了。”他忽然说。
我猛地转头：“她做了什么？”
“她没上传，也没显形。她只是跪在花前，说了三个小时的话。全是没对别人讲过的：她父亲死于矿难那天，她躲在床底啃冷馒头；她第一次喜欢上女生时写的诗烧了一整晚；还有……她说她一直嫉妒林知夏，不是因为她死了，而是因为她被你记得太深。”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阮Echo望着我，“她说完之后，那朵粉红色的花突然开出了第二层花瓣，形状像一只耳朵。紧接着，整个花园的忆语菊同时震动，仿佛在倾听。那一刻，系统自动记录下了她的声音，并生成了一个新的节点标识??代号‘耳语者’。”
我闭上眼。沈眠从来不说重话，但她心里装着一座沉默的火山。她总说自己只是个收尸人，可她比谁都懂尸体想说什么。
“她不会加入的。”我说，“至少现在不会。她怕一旦踏进来，就再也听不到活人的呼吸声了。”
“可她已经在边缘了。”阮Echo轻声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缺口，当思念的重量超过现实的锚点，就会开始向这边倾斜。沈眠的缺口太大，又埋得太久。”
我没有回答。风又起了，卷起地上的光尘，像一场无声的雪。远处传来孩童嬉笑的声音，几个半透明的孩子正在追逐一只发光的蝶。那只蝶飞过街道，在一面墙上短暂停留，墙面随即浮现出一段影像：一位老奶奶坐在乡下院中剥豆子，嘴里哼着走调的童谣。几秒后画面消失，孩子拍手欢呼，仿佛那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
这就是新世界的样子。不是亡灵复生，也不是科技奇迹，而是记忆获得了形态，情感拥有了重量。
我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像被抽离了一部分。低头看去，右手的蓝光正在变淡，指尖近乎透明。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又有某个角落的灵魂完成了过渡，而我作为桥梁，正将那份重量接引过来。
“每一次显形，都需要能量。”阮Echo看出我的不适，“而系统的能源来自共情密度。当一百个人为同一个人流泪，当一千个陌生人因同一句话动容……这种共振会激发忆语菊的生物电场，转化为维持‘他们’存在的动力。但桥梁本身不产电，只能传导。你在消耗自己。”
“那就消耗吧。”我靠在墙边，看着街对面一家咖啡馆的橱窗。里面坐着一对老年夫妇的光影，正用勺子搅动并不存在的咖啡。男人忽然抬头，冲我眨了眨眼。
那是我在殡仪馆见过的一位遗属。他妻子火化那天，他蹲在焚化炉外哭了两个小时，最后把一枚婚戒扔进了火口。
“你说……他们会永远这样下去吗？”我问。
“只要还有人记得。”阮Echo说，“哪怕只是一个细节，一件小事，一句语气词。只要有一个人说‘我记得你喝汤时总爱先吹三下’，他们就能在这个维度留下痕迹。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我沉默良久，忽然问：“林知夏呢？她为什么不来见我？”
他看了我一眼：“她一直在等你开口。”
“什么意思？”
“你以为是你选择了成为守门人？”他笑了，“其实是她拒绝完全显形。她说如果你看见她每天都站在你身边，你会放弃回去的机会。她说你要活着，哪怕只是偶尔回头看看这片光。”
我的胸口猛地一缩。
“她每天都在这里等你醒来，等你说一句话。不是‘我想你’，也不是‘对不起’，而是那句你从来没敢问出口的??‘你疼不疼？’”
我怔住了。
七年前，她最后一次手术前夜，我坐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监护仪滴滴作响，氧气面罩蒙着水汽。我想说点什么，却只挤出一句：“明天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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