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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长安城,春意渐浓。
大皇子府邸坐落在皇城东侧,朱红大门上镶嵌着金漆兽首,两尊石狮威风凛凛地立在门前。晨光熹微中,府邸的琉璃瓦泛着淡淡的光晕,檐角悬挂的铜铃在春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穿过前院,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两侧栽种着数株海棠。花苞初绽,粉白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甬道尽头是一座三进院落,正厅高悬“明德堂“匾额,笔力遒劲,据说是圣上御笔亲题。
绕过正厅,穿过一道月洞门,便是大皇子的书房所在。书房外种着一片竹林,新生的竹笋破土而出,嫩绿的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推开雕花木门,入目是一张紫檀木书案,案上摆着一方端砚,砚台边搁着一支狼毫,笔尖还残留着未干的墨迹。
书房东侧的墙上挂着一幅《溪山行旅图》,画上山川河流栩栩如生,题跋处盖着大皇子的私印。画下摆着一张黄花梨木茶几,几上放着一只青铜香炉,炉中青烟袅袅,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味。
西侧是一排书架,架上摆满了典籍,最显眼处放着一本《世说新语》,书页已经泛黄,显然经常翻阅。书架旁立着一面铜镜,镜面打磨得极为光滑,能将整个书房的景象尽收眼底。
“殿下,陆公子到了。“
凉亭内,朱穆正倚着雕花栏杆,手中的银匙轻轻搅动着琉璃碗中的冰镇凉瓜。闻言,他慵懒地抬了抬眼,将银匙搁在碗边。侍女连忙上前,捧着丝帕为他擦拭指尖沾染的汁水。朱穆站起身,任由侍女为他整理略显松垮的衣领,又抚了抚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让他进来。“
陆镇安随着侍卫穿过回廊,远远便瞧见朱穆立在凉亭外。三月的春风拂过,卷起他月白色锦袍的衣袂,衬得整个人愈发清贵出尘。
“陆镇安见过大皇子殿下。“陆镇安躬身行礼,目光落在朱穆腰间那块羊脂白玉佩上,那是去年圣上亲赐的物件。
“镇安快快请起。“朱穆上前一步,虚扶了一把,月白色锦袖在暮色中划过一道流光。他唇角含笑,眼中却带着几分探究,“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套。“
陆镇安直起身,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朱穆腰间那块羊脂白玉佩。那是去年圣上亲赐的物件,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朱穆侧身让过,广袖轻拂,示意陆镇安入亭,“听说你前些日子去了扬州?那边比起长安如何?“
“古人有诗,烟花三月下扬州。“陆镇安微微一笑,目光投向亭外渐暗的天色,“我也算是附庸风雅一回,去领略了江南春景。“
朱穆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抬手示意陆镇安落座,自己则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衣袖,“江南春色虽好,却不及长安城中的风云变幻来得有趣,镇安以为呢?“
陆镇安在石凳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亭中烛火摇曳,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殿下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陆镇安看着朱穆挥手屏退左右,连亭外值守的侍卫都退到了十步开外,不由得心中一紧。
朱穆执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我听说你拒绝了皇姑姑邀请你加入密侦司。“他抬眼看向陆镇安,目光如炬,“这个选择很好。密侦司虽然能得一个向皇家讨恩典的机会,但一旦加入,便终身不得脱身。若有二心...“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便是天涯海角,也难逃追杀。“
陆镇安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亭外传来几声夜鸦的啼叫,衬得亭中愈发寂静。
“若是镇安不嫌弃,“朱穆放下茶盏,指尖在石桌上轻轻叩击,“我府中亲军正缺一位参军。以镇安的才干,这个位置再合适不过。“
暮色渐浓,凉亭四角的宫灯次第亮起。朱穆的面容在烛光中忽明忽暗,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暗流涌动。
陆镇安刚想开口解释,朱穆却已抬手制止,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镇安不必急于答复,孤许你七日时间,好好思量。”
陆镇安沉吟片刻,终究还是躬身一礼,郑重道:“殿下厚爱,镇安铭感五内。只是镇安久在江湖,习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殿下府中参军一职,责任重大,镇安恐难胜任,还望殿下恕罪。”
朱穆闻言,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万万没想到陆镇安会如此干脆地拒绝,心中不禁疑惑:莫非他是畏惧朝堂纷争,不愿卷入其中?
察觉到朱穆神色变化,陆镇安连忙解释道:“殿下明鉴,镇安与殿下相识于微末,共历生死,殿下对镇安的提携之恩,镇安没齿难忘。只是镇安生性散淡,实在无心仕途,还望殿下体谅。”
朱穆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罢了,你且回去好好想想,这参军一职,孤为你留着。”
陆镇安再次躬身行礼,缓缓退下。朱穆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心中暗自思忖:这陆镇安,究竟是真无心仕途,还是另有隐情?
“什么?大哥竟然要许陆镇安府中参军一职,还被他拒绝了?”二皇子听完密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茶盏险些跌落。他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深思。
“这陆镇安,果然不是寻常人物。”他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原本以为,以皇子府中参军一职的权势与地位,足以让任何人趋之若鹜,却没想到陆镇安竟会如此干脆地拒绝。
“看来,单靠官位和权势,怕是难以打动他了。”二皇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连绵的宫墙,心中暗自盘算:“此人既能得大哥如此看重,必有过人之处。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倒是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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