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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晨曦初破的宁静中,一声清脆而略带急促的犬吠,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温暖阳光,穿透了夜的帷幕,轻轻拂过我的梦境边缘,将我温柔地唤醒。我缓缓睁开眼,朦胧间,只见窗外银装素裹,雪花仍在不紧不慢地飘洒,与呼啸而过的寒风共舞,编织出一幅幅静谧而壮丽的画卷。
我披衣而起,步至窗前,目光穿越纷飞的雪花,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个绿意盎然的八月。那时,我们坐在老书记那辆载满故事的马车上,绿浪翻滚的草原如同无边的海洋,轻风拂过,带着泥土与花草的芬芳,小鸟在绿野中欢歌,野兔与黄羊在远处嬉戏,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而今,这一切都被皑皑白雪覆盖,万物沉寂,唯有那份对家的渴望,在心底悄然生长,愈发强烈。
家,是每个人心中最温柔的港湾,是无论风雪多大都能给予无限慰藉的地方。我望着窗外那些在寒风中艰难觅食的小生灵,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混合着淡淡的哀愁。我转身走到灶台,将剩余的食品精心拌好,端到了小黄和大黑面前。它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是在告诉我,家,就是这世间最美味的食物。而那些被掠杀的黄羊永远失去生命还哪有家的感觉。
我不愿再让思绪沉溺于打黄羊的残忍与悲伤,我转而将目光投向未来,希望这个由我们共同守护的小小世界,能够成为所有生灵和谐共存的乐园。大雪纷飞,似乎也在回应着这份祈愿,用它的方式,为这片土地披上一层洁白的圣衣。
时光荏苒,转眼间,腊月二十三的小年悄然而至。我轻轻撕下日历上的一页,指尖传来的不仅是纸张的触感,更是岁月流转的痕迹。我兴奋地转告大家:“今天是小年!”话音刚落,屋内顿时热闹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我们决定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攀登馒头山,来庆祝这个温馨的节日。
馒头山,那座在雪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峰,此刻更显神秘与美丽。它宛如一位沉睡的少女,静静地躺在广袤的雪原之上,山峰的轮廓在白雪的勾勒下,更显柔和而丰腴,让人不禁联想到大自然最纯粹的美。我心中暗自思量,唐玉萍那羞涩的笑容,或许正是对这份美景最贴切的诠释。
饭后,我们整装待发,男生们背着沉甸甸的羊砖,女生们也不甘示弱,虽然数量略少,但那份坚韧与毅力却丝毫不减。我更是将我们的“宝贝”——无线电收音机紧紧抱在怀中,它将成为我们旅途中不可或缺的伴侣。随着一声声欢快的歌声,我们踏上了前往馒头山的征途。
雪,比想象中更加深厚,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脚下的雪地发出“吱吱”的声响,仿佛是冬日特有的乐章。唐玉萍和南语燕渐渐落在了队伍的后方,而王鑫和周贵则满头大汗,却依然坚持着,不愿掉队。这一幕,让我深刻体会到,有些事,看似简单,实则充满挑战,
山沟越来越近,脚下的雪越来越深,步子几乎迈不开了,走在前面的周贵,郑顺不得不停下来,用双手拨雪,划开一小沟。再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后面的王鑫大声喊,
“顺子,停下来休息休息。我可走不动了。”
“你不想走,就趴下吧”郑顺大声地回答。
“胖子,你走不动,让唐玉萍帮帮,要么,你俩坐下来休息休息”。赵枫回过头高声道。“哈哈,哈哈”,赵枫的话引来大家一阵哄笑。我回过头看着王鑫背上多出来的‘羊砖’,会意地笑了笑。唐玉萍不紧不慢佯装着从靴子里往外倒雪,朝我驽了弩嘴。跟在王鑫后面一摇一晃地走着,她有几许挣扎。
这一段路走了很长时间,尤其是进入沟里这五十几米,几乎是在蠕动。到了‘馒头山’山脚。太阳偏离了头顶。我们很累很累了,不约而同地都想休息休息,往下一坐掉进了雪窟窿里,往下一躺横在了雪豪里。每个人都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连最有耐力的小黄大黑也在耷拉着脑袋,吐出了长长的舌头。
“我们回吧”。南语燕喘着气说。
“是啊,结束吧”。
‘山还能爬上去吗’,
“这也够记一辈子啦”。
“也足够热闹啦”。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嚷嚷着。说实话,我也不想再往前走了,更不想爬这披着厚厚白雪的‘馒头山’啦。孙桂花铿锵有力地说;
“不能回,上馒头山是举过手的,大家都同意的,怎么能反悔退却呢,这一点困难就吓倒了,还能革命吗?还能做革命的接班人吗?组长,活动不能停止,计划不能改变,谁想回,谁就是逃兵,就是懦夫,就不是革命接班人。”周贵接着说,
“来也来啦,还是上吧,再坚持坚持。”我抬头望了望,看了看立在眼前的‘馒头山’,此时恰好有一朵白云落在了‘馒头山’山顶。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尤如一位美丽的少女,穿着洁白的婚纱婷婷玉立。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诱人。我随即大喊一声“上山!山顶便是天堂。通往天堂的路就在我们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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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姐妹们,快看,‘馒头山’,山顶那朵白云像不像一个人,像不像传说中的‘神仙’。在向我们招手,我们快上去,看看‘神仙’,和神仙聊聊。和神仙玩儿玩儿”。郑顺附合着我也在高喊。
大家站了起来,抬头望着山顶。
“嗨,同学们,能见到神仙可不是容易的事,这么难走的路,说不定就是神仙故意安排的,考验我们的。今天啊,我们说什么也得登上山,若我们登不上山,神仙也会革我们的命。”郑顺边爬边喊。
“你俩就这个调,左一个天堂,右一个神仙。无产阶级迟早革你俩的命”。孙桂花大喊。
馒头山上的雪虽然没有沟里的深,但上坡的路松软打滑,更难走。有时好不容易爬上了一截,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又退后了两截。才爬到半山腰,比我们走西山沟还费力。我感觉,脚下像是抺了油,腿里像灌了铅,背上的三块羊块和那个只有半块‘羊砖’大的收音机。像座山,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王鑫,周贵两个铁汉在半山腰挣扎着。落在后面的女同学,尤其是唐玉萍和南语燕,这两个总被郑顺讥讽为小姐,被孙桂花常常指责身上有资产阶级残余的弱女子。在以更慢的速度爬行。此时此刻她们是用什么样的耐心,什么样的毅力,什么样的信念,在坚持着,支撑着。
我立起了腰,双手抡在嘴上大喊,同学们,快看,天边那片云还在,在向我们招手,谁第一个上去,一定是一九七四年最大的幸运者,冲啊。
‘馒头山’山顶的旺火点燃了,是由孙桂花点燃的,是她第一个登上山顶。谁第一个登上山顶,谁就点燃火把。这是我们出发前的决定。孙桂花手中那棵沾了煤油的引火棒,像火炬一样熊熊燃烧,火光照着孙桂花喜悦的脸,显得分外红润亮泽,平时那张总是严肃的面容荡然无存,两个小酒窝里藏着两滴汗水,像两颗小星星闪闪发光。喔,这是‘天神’赐予她的两颗幸运之星。平时满脸旧社会的孙桂花,此时竟然如同一位漂亮的女神。
火烧起来了,越烧越旺,早已熟悉了的羊腥味,仍然呛得我们直打喷嚏,片片烟灰,在我们周围肆意游荡。不一会,头上,肩上,背上落满了灰尘。我们毫不在乎,干脆坐在雪地上,玩起了童年时的永远玩不腻的‘丢手绢’。渴了,抓一把雪,揉成团,放在嘴里嚼着吃。似乎这是世界上,最解渴,最好吃的,最可口的就是馒头山的雪团。
我仰望天空,那一朵云,那位‘天神’,那位仙女,她犹如一个穿着层层叠叠,洁白美丽的婚纱的新娘,婚纱上镶嵌着人间绝无仅有的花瓣,点缀着只有天宫才有的宝石。她那粉红的脸膛,雪白的肌肤,妩媚的表情,婀娜多姿的神态是那般的美丽动人。是呵,这天堂的‘仙女’,‘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北方有美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呵。我的心扑扑地跳,我的脸格外地热,我不敢凝视那片美丽的云,低下了头,看着眼前这堆像万马奔腾,孔雀摇屏的火焰。看着我的同伴都洋溢着欢快的微笑,看着我爱着的那一张张脸。真不知是这火,染红了我们的面颜,还是我们的热血点燃了这火。在茫茫的白雪,熊熊烈火的世界里,绽放着亮丽的青春。我无法控制我的激动,难抑奔放的豪情。忘记了我是在丢手绢的活动中,已被唐玉萍抓了个正着,要罚我出节目了,我从雪地上站了起来,来了个鲤鱼翻身算是一个节目。随后走到收音机旁,急速地旋转着那个调频‘疙瘩’,玻璃格内那根红针,抖抖颤颤地落在了近日我们偶然发现的一个频道上。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在梦里,梦里见过你,这声音像是从天外飘来一波清风,像是从世外淌下来的潺潺流水,是那样的柔和,那样的清澈。类似这样的歌声我们几个男生,已偷偷听过多次,但无法与此时此刻,在‘馒头山’山顶听到的声音相比,此时此刻,这声音。是那么的甜,那么的柔,那么的清晰。宛转旋律,抑扬顿挫的节律,像是一股超强的气流,沁心入肺。犹如一股超强的引力线,将所有人为之一振,紧紧吸引。真有‘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之感。听着,听着竟然产生了幻觉,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妙姑娘,出现在我们面前。以那万千的娇态,百般的妩媚为我们歌唱,为我们起舞。一种亲情,温柔的感觉,暖遍全身。强烈的拥抱感随之产生,我展开双臂,伸向天空。抬头仰望。头顶那一朵彩云似乎已被我紧紧抱住,我身子不由得在抖动。那种飘然出世的感觉,顷刻占据了心头,仿佛一切尘嚣已远去。我置身于一个从来未曾感知的世界里,聆听着天籁之声。感受着灵魂的抚摸。
那年听这样的电台,听这样的歌曲,冒大不韪的事情,是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会以偷听‘敌台’,迷恋资产阶级‘靡靡之音’论处。轻者劳教,重者‘群专,’入狱。可我这天生易冲动的血液还是怂恿了我,竟然敢将‘打虎上山’转换成了邓丽君的‘靡靡之音’。我已把一切‘危险’置身于度外,原计划聆听革命歌,畅想革命未来,让我这突如其来的冲动给改变了。大家都很惊讶,吃惊地望着我,尤其是孙桂花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收音机里悦耳之声,似乎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一下子将一切不合拍的因素驱散得无影无踪,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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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你就笑。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依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
洁白的雪域,静静的草原,没有一点弦外之音,就连调皮的两只狗狗也守在收音机旁侧耳聆听。歌,一首接着一首,我们都已陶醉。火,越来越烈,周边的积雪在我们脚下融化,裸露出一点点枯黄的小草。恰如地毯上亮丽的绒毛,我们手拉着手围着火堆,情不自禁地跟着那个调,踏着那个拍,唱了开来。跳了起来。我们显得是那样的轻松和自在。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世界。‘天是老大,我们是老二’。今天在这里我们一定要尽情热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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