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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子时,西北风奇迹般不吹了,黑夜更加纯粹,没有光、没有声,大地安静地令人心慌。
两个新府军小兵一个靠着树,一个悬着半个屁股坐在石头上,正分享着一小壶酒。
年纪大的士兵看到小兵把酒壶都快倒过来了,赶紧出口制止:“哎你给我留点,就指着它撑过今夜呢。”
小兵赶紧把嘴里的酒咽下去,嘿嘿一笑说:“太好喝了,没忍住,放心吧哥,一会儿你还照常眯你的,我守着!”
“你小子,哼,算了,不跟你计较,省着点喝,别一口气干没了,日头出来前更冷更困。”大兵善意提醒他。
“没事!这地方,鸟都不来拉屎,咱守了多少夜了,见只活物都难得!”小兵振振有词。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细微的一个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草丛里。大兵十分警觉,猛地扭头看去,“什么声音?”
小兵站直身体,把酒壶放在树上,“好像是有动静。”
大兵踮起脚尖想要看清远处的动静,可只有快摸得着的黑,侧耳细听,万籁俱寂,他指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说:“去那边看看。”
小兵没有犹豫,听话地走了过去,大兵环顾四周,还是同样的山林和黑夜。
很快,小兵惊喜的声音传来:“生哥,你快来看呀,是狐子!”
大兵爬上石头,看到小兵正猫着腰伸手召唤他。
“还是红色的!”小兵忍不住又低低叫了一句,似乎是怕惊走狐狸。
远处草丛中,姚骞一手掐着被堵住嘴的新府军嘴巴,心生疑云,看到老兵往小兵那边走了,还是不敢行动。等到老兵惊喜说出:“它好像腿上有伤。”姚骞的疑惑才解开。
趁两个守兵忙着抓狐狸时,他们一行11人迅速轻声从树后藤蔓中进去,沿着新踩出来的山路走了约一百米远,他们才到了真正的入口。不得不说新府军挑的这个入口实在太隐蔽,除了一丝淡淡的粪味能引起人的好奇,周围全是一人高的野草,白天不专门注意都看不到有个半人高的小洞,更别提夜晚。所以,他们没有在这里布设岗哨。
姚骞跟胡清使个眼色,先和结巴低下头钻了进去,穿过草丛,没几步路,找到了山体上打出来的一米多高的洞门。姚骞轻轻一个口哨,其他人跟了过来,然后一起往前走,进入了真正的矿山。
向下延伸矿洞的甬道约一米六高,他们都得弯下腰才能行走,好在每隔十米左右挂一盏马灯,方便他们看清路。小心翼翼穿过矿洞甬道,到了甬道出口,姚骞又命令其余人停下脚步,自己先往前走了一段,蹲在阴暗处往外望,视线豁然开朗。
整个矿区,像一口盖了盖的大铁锅,中间小,四边大,一眼望去,足有四五十丈长,宽度则稍微小点。借着里面支柱上挂的灯,可以瞧见铁锅四周,每隔一定距离,就有一个甬道豁口,而最大的豁口,在另一边的角落里。姚骞猜测,那都不一定是出口,极有可能是通往另一个矿洞的通道。
此刻在“铁锅”底部,零零散散有几十号劳工,仍不紧不慢地挥舞着凿子、锤子、铲子等通宵干活,高而空的矿洞里,“叮叮当当”的凿击声和“哗啦哗啦”铲运倾倒声因为洞壁的反射和收拢作用,更加响亮和浑厚。
在被强制压迫做苦力的矿工中,间或穿梭着二十几个新府军,他们一大半因为犯困靠着柱子、煤车休息,只有几个人举着刀枪监视矿工干活。
姚骞忽然意识到他做了个错误的决定,里面新府军人数不太多,彼此之间不认识的概率太小,那他们浑水摸鱼就很容易被发现。两相比较下来,反而是装成矿工好办事,可他们几个原来的衣裳也不合适,他极速思索着去哪儿能寻到矿工的衣裳。运气还算不错,他发现不远处的破篓子里放了一堆烂的快没法穿的衣裳。趁里面的人困乏之际,他把帽子往下压了压,低着头快速走到篓子旁,没有左顾右盼直接提起篓子摔到肩上慢慢往回返,不远处一个新府军瞥了一眼,揉了揉眼睛,认不出那是谁的背影,皱了皱眉,继续巡视场地了。姚骞感到那道视线转移了,赶紧加快步伐,窜回了甬道。
美中总有不足,一堆破烂布条拼拼凑凑只能够8个人穿,姚骞总有办法,他和胡清、小结巴穿着新府军的衣裳,其余7人穿着工服把脸抹的跟黑炭似的,趁着无人往入口这边望,一个接一个快速闪身进去隐蔽在了小的煤堆后面。因为矿里的声音不断,他们几人的脚步声等同于无,并没引起矿区中间的新府军的注意。把放开绳索的俘虏压在后面,让他指认这里面的头目时,那人瞅了一圈摇头,姚骞再次沉声提醒他不要耍花招,那人连连点头。
示意其他人先藏好,姚骞一点一点往中间人群集中的地方靠近观察形势,路过一个通道豁口时,听到里面传出打骂声:“给老子起!快点!磨蹭什么!”“啪”,鞭子抽打的声音和痛呼声传来,“还睡!都是猪吗?老子都没睡!再不动就让你们长睡不醒!”
“长官,我腿折了,能不能容我养两天?”这是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姚骞莫名觉得熟悉,不等他想起为何熟悉,又是一阵呵斥:“哼!养两天?你当自己是巡抚大人还是尚书家老爷?”“啪!”鞭子在空中甩响又抽在人的身上,“腿折了还有手!爬也得给我爬出去!”
一阵哀嚎呜咽声传来,姚骞气愤不已,摸出腿上的匕首,贴着墙,快速往甬道里移动,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比普通窑洞大一倍的矿洞里,地上铺着一堆干草,干草上或卧或躺挤着三四十个中老年汉子,中间站着一个新府军举着鞭子,挨个抽打着他身边的陆陆续续爬起来的矿工,嘴里的辱骂没有停歇“贱命一条!还想养!做你他妈的春秋大梦!老子还想养呢!”
姚骞转到另一边,将小矿洞的情形尽收眼底,除了骂人的新府军,就只有守在通道口的另外两名新府军。考虑到不能开枪,姚骞决定先找帮手,再来消灭这个畜生,正要往回退,却与一位转过身的矿工对上视线,姚骞当机立断,低下头往里面走去,从两名新府军中间穿过直奔骂人的头目。
两位新府军分别看向两边的矿工,对身边穿着同样衣裳的人毫无防备,便未加过问,等到姚骞将刀架在头目脖子上时,两人才惊慌地举起了手中的刀和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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