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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湍急的暗流般奔涌而过,就在我对那阵诡谲脚步声展开试探后不久,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降临。那感觉就像被无形的潮水淹没,黏稠的黑暗裹挟着刺骨寒意渗入每个毛孔。果然,当我褪去外衣准备就寝时,那串哒哒声再度撕裂夜的寂静——这次它不再躲藏,而是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在耳畔,每一声都精准踩在心跳的间隙,仿佛有双看不见的脚正踏着我的颅骨起舞。
冷汗浸透了贴身衣物。我能感觉到某种超越常理的恶意正在门缝下蔓延,但更可怕的是体内涌动的力量此刻竟像被浇筑了铅水。指尖凝聚的微光刚亮起就倏然熄灭,这种束缚感让我想起被猎人陷阱咬住后腿的雪貂——越是挣扎,铁齿便嵌得越深。贸然出击只会让暗处的存在获得名正言顺抹杀我的借口,这个认知让臼齿间泛起血腥味。
木质墙壁突然传来细碎的爆裂声。在灵视残余的视野里,整座山体正在渗出沥青般的黑色物质,那些粘稠的液体在空中扭曲成无数手臂的形状。而这一切的源头,是那个突然浮现在感知中的庞然存在。它像用夜幕裁剪出的剪影,三对弯曲的犄角刺破云层,当它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山峰时,岩层在其掌纹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这座我栖身半月有余的山峦,对它而言不过是孩童沙盘里的泥丸。
最令人战栗的是缠绕在它周身的"气息"。那并非单纯的血腥或腐臭,而是更为本质的、来自世界背面的虚无。每当它移动时,空气中就会浮现出细小的裂纹,仿佛空间本身在拒绝它的存在。我的灵魂开始不受控制地战栗,就像直面天敌的幼兽,连骨髓都在尖叫着想要逃离。
蜷缩在颤抖的结界里,我突然意识到这座山或许本就是它的猎场。那些失踪的樵夫、月夜下的怪响、总在黎明前消失的动物尸体...所有线索突然串成冰冷的锁链。而此刻,锁链另一端正握在那只摩挲着山巅的黑色巨掌中。
当远处传来第一声树根断裂的脆响时,我咬破舌尖用剧痛保持清醒。在祂尚未发现这只"迷途蝼蚁"前,唯一能做的只有将呼吸融入夜风,把存在感稀释到比尘埃更稀薄——直到东方泛起象征生机的鱼肚白。
就在我强忍着恐惧、竭力保持清醒的刹那,一股诡异的晕眩感猛然袭来。我的意识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昏沉、模糊,仿佛坠入深不见底的泥沼。尽管我拼命抵抗,但睡意仍如潮水般侵蚀着我的神经,最终,我的眼皮还是不受控制地重重合上……
然而,就在我陷入沉睡的瞬间,某种更为可怕的变化悄然发生。
——转移。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正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缓慢地拖拽着,像是被丢进了一条幽暗的隧道,而隧道的尽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未知。我的意识在混沌中挣扎,却无法醒来,只能被动地感受着这一切。
而与此同时,在离我不远的山坳处——那片早已荒废多年的乱葬岗,突然有了异动。
“咔……咔……咔……”
腐朽的棺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只只苍白枯瘦的手从泥土中缓缓探出,紧接着,是腐烂的头颅、空洞的眼眶、裸露的森森白骨……它们并非普通的行尸走肉,而是某种更为古老、更为邪恶的存在。
死气,浓郁到近乎实质化的死气,从坟墓中升腾而起。
那气息并非单纯的腐臭,而是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仿佛多看它们一眼,就会被拖进永恒的死亡深渊。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在“呼吸”——每一次气息的吞吐,都让周围的草木迅速枯萎,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窒息。
它们在渴望着什么……渴望着鲜活的生命,渴望着血肉,渴望着……我。
而就在这时,帐篷外的雾气,开始缓缓渗入。
起初只是稀薄的、如纱般的白雾,可渐渐地,雾的颜色变得浑浊,甚至隐隐泛着诡异的暗绿色。雾气中似乎藏着无数细小的影子,它们蠕动着、低语着,像是某种不可名状的寄生虫,正悄无声息地侵入我的领域。
我的皮肤开始刺痛,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抚摸我的四肢,试图钻进我的血肉。我的呼吸变得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把那些死气、那些恶意,一同吸进了肺里。
——它们来了。
——它们发现我了。
在意识彻底沉沦前的最后一刻,我绝望地意识到:
这座山,从来就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而我,或许早已成为了它们的猎物……
(缓缓睁开眼的瞬间,刺骨的寒意先于视觉苏醒。当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时,映入眼帘的是交错如荆棘的黑色栏杆——每一根都泛着金属冷光,却又像活物般随着我的呼吸微微起伏。)
我竟被囚禁在一座悬于云端的牢笼里。
整座牢笼如同用凝固的夜色浇筑而成,栏杆上爬满血管状的暗红纹路,指尖触碰的刹那,粘腻的触感让人想起剥了皮的生肉。而笼外,是万丈悬崖与翻腾的云海,铅灰色的雾气中不时闪过巨大阴影,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云层深处窥伺。
(突然,锁骨处传来灼痛。扯开衣领才发现皮肤上浮现出暗紫色的荆棘图腾——是禁制!昨晚的转移果然不是幻觉,有什么东西在我沉睡时完成了某种"标记"。)
咔嗒。
(金属摩擦声从头顶传来。抬头时,正对上三双悬挂在笼顶的猩红眼珠。那东西像壁虎般倒贴在笼外,腐烂的指尖正轻轻敲击栏杆,每敲一下,就有新的锈迹从敲击处蔓延开来。)
"早...安..."它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山主...要见你..."
(话音未落,整座牢笼突然开始下坠。失重感中,我看见云海之下露出连绵的坟茔——那些墓碑全部朝向牢笼,如同等待喂食的兽群张开黑洞洞的嘴。而更远处,昨晚那个玩弄山岳的黑色巨影,正缓缓抬起缠绕着锁链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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