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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无颜（第1页）

刘晔就是这么一头撞上前进的张飞部的。昔日在许昌，刘晔也见过刘关张的模样，自然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他原本想调头另找一路，不过因为雨天路滑，刘晔的坐骑脚下打滑，就这么把他摔下地来。

挣扎着爬起来的刘晔看了看眼前的汉军，对面打头的正是张飞，而张飞显然也觉得对方眼熟，并往后扭头呼叫了声“大哥！”

然后刘晔就看到汉军的士兵分开，刘备就这么骑着马走出阵来：

“可是刘子扬么？”

其实两个人以前几乎没有什么私下里的接触，在许昌的时候虽然刘备被刘协认证为皇叔，不过毕竟血缘差距有些远，因此像刘晔这样的正牌上三旗宗室自然就瞧不上刘备这种都已经出旗的宗室了，不但平日里不打招呼，就算在曹操那边做客也只是远远看一眼，不过这不妨碍两个人相互认识。

事实上刘晔甚至拍掉身上的泥水，然后背起手来，仿佛自己并非在狼狈的逃窜，而是在自己的家里迎接不请自来的恶客：

“真没想到许昌一别还能再见到，刘备，你好大的阵仗，某万万没想到夷陵一败后你居然能蛰伏七年，当真是好厚的心思！”

这种非常不礼貌的发言自然让张飞勃然大怒，后者抬起手中的长矛：

“大哥！这厮无礼，待俺抽他一百鞭子！”

“翼德不可。”刘备摆了摆手，“子扬兄，不知你们想要火烧长安的计划出自谁手。”

“正是不才在下！”刘晔就这么昂起头来。这个动作让刘备忍不住吸了口气：

“子扬兄难道不知道这是多少百姓的性命么！”

“哈哈哈哈哈！”刘晔突然大笑起来，因为过于唐突，所以刘备忍不住皱起眉头，而张飞直接掏出马鞭一鞭子抽在刘晔脚前的地面上，惊得对方后退一步。

然后这位粗中有细的汉子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当你有什么本事，原来看到鞭子也会躲。”

刘备难得没有说“翼德不可无礼”，而是又看了看刘晔：“有什么好笑的？”

然后刘晔摇了摇头：“我笑你还跟三十年前一样蠢，天下大乱，汉室衰微，你真当百姓思念旧汉？不过一个汉室宗亲的名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别忘了黄巾贼寇就是来自你说的百姓，他们的性命又有人在乎么？倘若你和孙权早点投降，这天下早太平了！又何须死这么多人！你们为什么不肯安安分分等死！”

然后他看到刘备沉默了数息，就在刘晔以为对方无言以对的时候，他听到刘备开口了：

“刘子扬你此言差矣！汉室虽衰，然百姓之苦吾辈不可不顾。黄巾之乱，实乃朝廷失德、民生困苦所致，非百姓之过。吾以兴复汉室为己任，非为一己之私，而是欲还天下太平，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你说曹孟德能还天下太平，怕是徐州、冀州、荆州的百姓是不会信的，被当做军户锁在土地上的百姓是不会信的，被强行迁徙不得不亡命的百姓是不会信的，纵然没有刘玄德，总会有其他义士站出来反抗他，百姓或许一时被蒙蔽，或许迫于形势，但他们心中对太平的渴望从未消失。吾兴正义之师，正是顺应民心。

刘晔，你助贼人行那火烧长安之事，实乃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黎明百姓，自以为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实则丧尽天良，当受万人唾骂，后人不管是谁，提起你来，也要啐上一口，说你刘晔更胜费无极、盗跖、赵高，纵然身死也当遗臭万年！”

言罢，刘备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将刘晔带下去妥善安置。?但是刘晔却后退一步，就这么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这个动作让周围的汉军立刻用武器指着他，虽然没人认为刘晔能用一把匕首行刺刘备，不过不妨碍大家慎重行事。

刘晔就这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大笑三声，这才开口：“你说得对，如今成王败寇，我无论说什么都是跖犬吠尧，可惜当年在许昌的时候曹公没有按照荀文若说的除掉你，好好好，罢罢罢，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我死后，肯定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的。”

说罢，他就抬起匕首，猛的在自己脸颊上划了几刀，又用匕首划过自己的双眼，最后用尽力气把刀刺进自己的心脏。

鲜血顺着刘晔的脸颊和眼眶涌出，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却仍强撑着没有倒下。周围的汉军士兵一时愕然，竟无人上前阻拦。

刘备面色骤变，猛地从马上跃下，几步冲到刘晔身前，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子扬！何至于此！”

刘晔的呼吸已经急促而微弱，鲜血浸透了衣襟，但他的嘴角却扯出一丝讥讽的笑：“刘玄德...你...你装什么仁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仍挣扎着说道：“凭什么，凭什么...”

话音未落，他的手臂终于无力垂下，匕首刺入的地方不断渗出鲜血，整个人也瘫软下去。

刘备沉默地抱着刘晔的尸身，良久未动。张飞在一旁忍不住低声道：“大哥，这厮冥顽不灵，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刘备缓缓摇头，轻声道：“不，他只是...选错了路，错的太多，回不了头了。”

他轻轻合上刘晔流血的双眼，站起身来，对左右下令：“收殓其遗体，葬了吧。”

张飞愕然：“大哥！这厮也配——”

刘备抬手打断了他，随后转身走向战马，声音低沉却坚定：

“传令全军，继续进军，城中魏军尚未完全剿灭，战斗还没有结束。”

———长安城北———

曹真不知道刘晔的情况，他只知道汉军进城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长安城满城都是厮杀声，虽然最早是城南方向，不过很快城西和城东方向也开始出现汉军的旗帜。由于天降大雨的缘故，原定的放火计划显然已经告吹，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执行城北突围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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