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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东林覆灭中（第1页）

苏州府，尹山湖畔。一座颇有大明朝传统文人雅韵的苏式园林，静静的屹立在这风景秀丽之处。这套原来格外不起眼的院子，现如今正因为有了张溥，张采等名震江南的大儒坐镇，而被苏州府内的士人们所熟知，更是被亲切的称之为“小东林书院”。这也使得这座院落成为了无数人“朝圣”的向往。

只是现如今，这座短时间在江南快速崛起的新文人基地，也正如同那娇贵的昙花一样，只不过闪烁了刹那芳华。如今，曾经在这里齐聚，试图恢复古学的三千士子，也早已作鸟兽散。空荡荡的的庭院之中，只剩下是一片杂乱衰败的痕迹。就连曾经那众圣盈盈的书堂之上，也只剩下不过区区十几人，还静静的坐在那里，拿着圣贤古书，自顾自的诵读起来，浑然一副心外无物之态。

吱~

轻轻推开这座破落的院门，复社实际上的二号领导人，张采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看着那端坐在大堂之上，依旧还摆出一副大儒状态的张溥，不由得面色一沉，匆匆的走了过去。

“天如……”

“天如……”

一连数声轻唤，仿佛正在遨游天际的张溥这才缓过神来，轻轻的抬头看向这位和自己齐名，共有“娄东二张”美誉的张采。

江南朝廷的快速分崩离析，对张溥这样将全部身家压上来的人来说，简直是毁天灭地般的打击。当他知道，南京城不是被北方大军攻陷，而是被这些江南大儒，朝廷文官所一起送过去，连带着皇帝一同献出去的时候，张溥那一直苦苦坚持的信仰顷刻间瓦解了。

他虽然是一个落魄书生，可是自小以来他接受的就是圣人的教化，学的也全是:天地君亲师，学的也正是如何做一个忠臣孝子。可是现如今摆在天地之下的君，竟然被这些师给送了出来，成为他们向新朝廷摇尾乞怜的工具，成为他们在朝堂之上平步青云的新台阶。

张溥虽然读书并没有取得什么功名，可是他也还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人。尽管他过过苦日子，也知道最底层的生活中充满了肮脏，可是他还是接受不了这些大儒们，这些科甲的进士们竟然也全都这样没了骨气。

就这样静静的坐在这里，张溥就像被汲取了全部的生机一样，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谁也不知道待了多长时间。

张溥看向张采的那一双眼睛是空洞的，是茫然的，看着这个最好的伙伴，他还是强忍着心头的泪水，沉甸甸的说道:

“来章兄，如今朝廷没了，咱们兄弟也即将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局势危机。咱们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才好，你怎么还想不开来这里！”

“天如，我来就是找你说这件事！朝廷已经下了公文，所有参与谋乱打砸的士子全部要到衙门去，期限内自己去衙门自首的可以减轻处罚，甚至免于责罚。”

“来章兄，你认为咱们还能落得个从轻处罚吗？或许你还能，可是我张溥早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南京勋贵，淮扬盐商，漕运水军，大明藩王。我张溥何德何能，竟然能和这些大明朝的天骄英雄一起受死，快哉快哉啊！”

张溥那没有血气的嘴中，一个字一个字的轻声崩了出来。

可是没过几秒钟，有如同老僧入定，魂不知道飞向哪里的张溥像是想到了什么，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赶忙推着面前的张采向着外面走去。

“来章兄，这次苏州之乱中，我表现的最显眼，我也是新皇帝所敕封的状元郎。也正因如此，所有人都可以逃，我不能逃。所有人都可以背叛隆武皇帝，我不能背叛！无非就是一死罢了。可我张溥可以死，咱们东林的精神，咱们创建复社的初衷不能丢了！”

“来章兄，我逃不掉了。就像孙阁老对着咱们皇上说的，总得给朝廷一个交代不是。现在死了我张溥，正好让你们能活下去！你们可得把咱们东林精神传承下去！只要还有这口魂，东林就灭不亡！”

“天如贤弟，你这样说可就真的是说笑了！”

张采轻轻的握住张溥的手，轻声的继续说道:

“成立复社，吞并其他书社，串联南京勋贵，寻求文官支持哪一点我张采做的比你少！你只不过是咱们大家共同推举出来的盟主，可我呢？我难道不是咱们复社的二号人物！这通缉榜上不仅仅只有你的名字，我张采的名字也是在那黄纸册子上花了红勾的？天如贤弟，说什么都是晚了。现在你说让我自己去逃?我自己又能逃的掉吗？咱俩好歹同道一场，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看着你一人赴死！”

“天如兄，只是咱们不逃可也不能就这样去死！皇上没了，朝廷没了，书院没了，莘莘学子也没了。可是咱们俩还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你不是说了吗？只要有魂在，东林就不会亡！”

“张采你这不还是要逃吗？”

“张溥，你怎么这么糊涂！难道非得被朝廷官军抓住，拉到城门口乱刀砍死，这才是你想要的吗？逃?不逃?这只在你一念之间，我这次来只是好心好意的提醒你，哪怕在自甘堕落，可是现如今木已成舟，咱们也回天乏力，索性倒不如，抓紧时间，另寻他处，哪怕屈身荒原，也总有机会着书立专，好让咱们东林的精神传承下去！”

张采不再理会张溥，或许只是因为来这一趟能更让他心安理得，看着眼神空洞的张溥，他立刻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走去。

……

“你说什么?张溥，张采都跑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你们怎么能让他俩全都跑了呢？”

苏州知府衙门里，苏州知府吴甘来看着下面的传令兵，立刻不可思议的喊道。

“大人……”

“算了，算了，你先下去吧！告诉大家加把力，展开全城搜捕，加大悬赏力度，一定要把这几个给我抓回来。”

相反李起元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看着下面的兵士轻轻的挥了挥手，继续说道:

“吴大人，放心吧！苏州城就这么大，跑得了和尚总归是跑不了庙的。现在他们俩就是秋后的蚂蚱，早晚的事。”

“可是大人……”

“放心吧！只过是时间的问题，可是东林书院是彻底没了，有了这一点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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